“这不奇怪。”夏侯胜从下野那刻起,就料到这幕,摇头道:“元狩中,孝武皇帝打算设立年号,追溯过去二十多年,元朔、建元都很快确定,争议不休是第二个年号。”
“建元六年,长星出于东方,长竟天,三十日方去。夫子夏侯公(夏侯始昌)推演洪范五行,认为这是蚩尤旗,彗星出,必有反者,兵大起,其国乱亡,星孛东方,将军谋王。是灾异而非祥瑞,更不能作为年号。”
“夫子本是忠贞之言,希望孝武皇帝能反思过去二十余年教训,停止对匈奴开战。但董仲舒、公孙弘逢迎孝武之意,竟将这大凶灾异说成是除旧布新之兆,预示着汉将大盛,王者征伐四方,兵诛四夷。”
结果自不必说,汉武帝当然采纳后者,而渐渐冷落夏侯始昌,夏侯始昌只能离开长安,回齐鲁收徒授业,最高也只当到昌邑王太傅。
如今这幕,不过是历史重演。
“居然提议后年改元为‘元霆’?朝中诸位博士,真是鲜廉寡耻啊。”
读完这份改元上疏后,夏侯胜长叹声,将它递给弟子贾捐之。
贾捐之自从被电下后,整个人须发总是炸哄哄难以梳顺,即便用发髻和帻绑住也依然十分蓬松,他轻声念道:
“孝武时,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,不宜以二数,元曰建元,二元以长星曰元光,三元以朔旦冬至日曰元朔,四元以郊得角兽曰元狩。”
“夏侯胜以冬雷为灾异,上书欲弃珠崖,然臣王孙、臣苍等以为不然。昔日黄帝母曰附宝,见大电光绕北斗枢星,照郊野,感附宝,孕二十五月,生黄帝于寿丘,雷电为祥瑞明矣!”
“既然四家博士折腰,不敢据理力争,吾等再在长安待下去,也没意义。”
夏侯胜遂召集自己弟子们:“曾与汝等说过,士人最要担心,不是不熟律令、不懂兵法,而是不明经术。”
“旦娴熟于经术,想要入仕获得青紫两千石之绶,就好比俯身去拾取草芥般容易。若是个官吏不明经学,那肯定当不好官,不如回家种田。”
他目光越过墙垣,望向未央宫中:“如今庙堂之上,不学无术之辈倒持太阿,西域小吏侥幸为侯,坏纲常,乱灾异,而博士诸生不与之力辩。”
“原本天人有感应,为人上者,没有其他惧怕事,唯独依靠灾异可以告诫之,但开这
“今县官继位十有二年,天下安定,政平河清,故昊天笑而为雷电,落之于长安乐游原,使西安侯弘以飞鸢获紫电而献之于天子,竖金鸱吻以护宗庙宫室。”
“此殷周文景前所未有之事,岂不为天瑞乎?《春秋》言:三月癸酉,大雨震电。震,雷也,电,霆也。可改后年为‘元霆’!”
赢公提议只是初稿,齐学四家博士商议后,还是认为元霆为妙,遂上疏,还真被皇帝和大将军采纳,此事已传遍长安。
“这简直就是变白以为黑兮,倒上以为下!”
读完之后,贾捐之差点再度怒发冲冠:“真是岂有此理,夫子虽被取消博士之位,尚撰写文章与那任弘驳辩抗争,可这几家博士,为保住自己位置,竟不惜将灾异说成祥瑞,还对吾等落井下石,只为讨好当政者。亏他们都号称大儒,相鼠有皮,人而无仪,人而无仪,不死何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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