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充国在令居生活多年,能将典属国官吏都记不住河湟西羌种类,背得七八不离十。
“什先零羌、烧当羌、封养种、牢姐种,彼此之间为争夺可以在春夏耕作河谷,战和不定,他们血亲、联姻、仇怨,每年都会发生变化,连自己都不清楚根源,汉官就更不明白。”
他随意指着沿途路上被马蹄车轮弹飞小石头道:“西域诸邦像这路边小石子,很容易便能颗颗拾起来。”
“匈奴如同不散不实土壤,需要是时间和利器慢慢挖,而非蹴而就。所以桑弘羊才比喻说,匈奴之事譬如为山,未成篑。二十四部至少都在单于统领下,盯着单于和左右贤王挖,虽然费时费力,但迟早有天能将这大山移走。”
“唯独西羌,别看他们乃是鄙地小夷,却像散沙样,巴掌抓下去,却没法全部抓起来,若贸然涉足,反而会让自己陷进去……西安侯在西域爬过流沙吧,不管多强壮人,陷入进去后越是挣扎,就越是难以抽身。”
赵充国是典型六郡良家子,他家原本在陇西上邽县,但在元鼎二年(公元前115年),便响应国家号召,迁徙到新设置河西令居县(甘肃永登县)去。令居位于青藏高原边缘令居山高水长,天地广阔,风光与中原大异。
谁知才迁过去三年,就遇上第次汉羌战争,西羌众十万人反,与匈奴通使,围攻令居等地。当时才25岁赵充国便参与守城战,在诸羌围困下坚持几个月,稍后汉将李息对湟中诸羌征讨,赵充国也作为骑吏出战,有所斩获。
战争结束后,羌人消停段时间,与小月氏、汉人在令居县杂处,这让赵充国知晓四夷之事。到今天,他已从少年良家子变为满身是伤六旬老将,要论对羌人解,朝中无人能出其右。
“西安侯可知道,西羌与匈奴皆为游牧行国,但其最根本区别是什?”在去上林三官路上,赵充国对任弘抛这样个问题。
任弘最先想到是经济上差异:“羌人在游牧之余也兼顾农耕,而匈奴几乎纯以游牧狩猎为生?”
“后将军所言甚妙。”
这三个比喻,真是让任弘眼前亮,难怪苏武盛赞赵充国通晓四夷之事,不论西域、匈奴、西羌,无不说到关键上。
“西羌之事如此复杂,可大汉派去处理羌事官吏却不明白此道理。前些时日在次宴飨上,有位大夫更曾对说,对付羌人最好手段,便是效仿李广,将羌人首脑骗来统统杀死,他认为这样就会叫羌人大乱,剩下种落可以尽数归附
两者相似与差异,就好比千多年后,生活在同地域藏与蒙古。
赵充国却摇头:“不,最大区别是,匈奴有君,而西羌无君。”
对统于君汉人来说,无君词意近于野蛮,不文明,因此汉朝尊重草原上统于单于匈奴,认为他们是夏禹之后,同为炎黄子孙,对西域诸多小邦也视为可以教化交往,连同有君滇国、夜郎亦高看眼。
却对无君西羌十分鄙夷。
“西羌国无鳏寡,种类繁炽。不立君臣,无相长,强则分种为酋豪,弱则为人附落,更相抄,bao,以力为雄。数十万羌人,共分成十几个大种类,数百个小种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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