敦煌就这样啊,湿地方湿死,旱地方旱死,此泽东西二百六十里,南北六十里,差不多有半个青海湖大。
任弘看着坐下已经瘦圈驮马,又瞧瞧旁舍不得骑着赶路萝卜:“还是淡水湖,丰水草,宜畜牧,吾等马匹能吃上夜草喽。”
对人类而言,马这东西若非解锁骑乘功能,是真不划算养。脾气又臭,生育能力不高,不同于牛和羊能反刍好伺候,马吃食很快就会消化完,所以晚上还得加料,否则时间长就会又瘦又弱,直至瘦死。
可就算将河西二十万人口全发动起来伐茭,就算三军士卒不吃不喝省下豆粟,也不够几万匹畜生吃。路上只能在有水草地方有顿没顿凑合,群马日益消瘦,来到这冥泽,终于能让它们放开肚子大吃顿回膘。
眼看马儿们低头闷头啃牧草,战马还得吃粮食,留下地新鲜马粪蛋,还酸性大对土壤有害无益,跟味道鲜美人人都爱牛粪完全没法比。
任弘先赵充国大军六日而行,八月上旬出酒泉郡,抵达敦煌郡冥安县。
公元前河西,并非某些人想象中到处都是原始森林河流密布,也不同于二十世纪戈壁沙漠,在这里你能看到荒凉与丰饶共舞。
来自祁连雪山疏勒河滋润干涸土地,在两岸留下星罗棋布片片池沼和盐渍草甸,即使在已干涸滩地上,仍然生长着茂密芨芨草、红柳和芦苇。
对任弘来说,这就是家乡熟悉感觉,敦煌就是大汉西部世界,轻侠和恶少年则是骑行在此牛仔冒险者,塞外亦随时有野蛮原住民挥舞着弓刀呼啸而至。
远远线土黄色夯土长城庇护着这方水土,每隔十多里就屹立烽燧如同站岗哨兵,凝视着塞外风吹草动,燧卒发出每个信号,任弘都能下意识地辨认出所代表含义,毕竟他也曾当过半年边防战士。
任弘不由想到,文景两代积蓄,大半就是被这群畜生嚼光,对农耕民族来说,养骑兵果然费钱啊,非得是汉唐这样强盛时代,才有决心和本钱每次出动十几万骑出塞。
冥安泽南岸长城内外,已驻扎两部军队近万人,分别是前几个月才走马上任酒泉都尉辛武贤,和负责大军引导后勤敦煌宜禾都尉孔璋。
与辛武贤出营迎任弘时候,孔璋心情复杂。
四年前,他还在做敦煌中部都尉,堂堂比二千石,当时任弘只是他下属下属下属,个小小燧长,见面都得下拜稽首口称上吏。
可如今再见,任弘已是名震天下少壮将领,食邑二千户西安侯。虽然骑都尉与郡都尉平级,
“距离悬泉置、破虏燧只不到两百余里,只可惜大军不从玉门阳关走,乱绕路就算失期,去不啊。”
在河边喝着烧开水,任弘只如此感慨,他们走这条路,和后世从甘肃入疆高铁路线完全吻合,过冥安(安西县)后,直接往北。
不过沿途有处风景,却是后世高铁车窗里见不到。
顺着疏勒河往下游走,在长城之外,片广袤大湖赫然出现在面前,这便是疏勒河中游蓄水池:冥泽。
瞧着眼前碧波荡漾,杨恽揉揉眼睛,确定不是任弘跟他说过海市蜃楼:“还以为敦煌干涸荒芜,不想竟还有这样大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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