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吃三瓣后,杨恽才找到说话机会,舔着脸道:“这伊吾瓜与东陵瓜,确实各有千秋啊,任都尉,让再吃瓣可好?”
任弘大笑:“往后对西域瓜果,多些敬意。”
而他对大老远从山谷里出来,载歌载舞迎接汉军蒲类人也表现得十分敬重,让会蒲类话译者代为道谢,又问起匈奴右贤王部动向。
任弘听说过蒲类国悲惨故事,这个邦国百年前定居在蒲类海附近,最初是月氏属邦,月氏被匈奴赶跑后,老上单于征服蒲类,将六千余蒲类人作为奴隶,掳到右部阿恶地,把蒲类海封给右贤王作为王庭。
蒲类就此亡国,只剩下躲到东天山谷中老弱病残,在天山各谷中游牧迁徙为生,到处躲着匈奴人,号“蒲类后国”,能撑到今天实在不容易,个个衣衫褴褛,穷是穷,却极其热情。
至于伊犁,也就是乌孙马儿。
任弘已经骑过两匹。
而杨恽没见识过新疆瓜果,这大热天里用蒲扇扇着脸上汗,嘴里还在那叨叨着:“还能比东陵瓜好吃?”
东陵瓜是薄皮甜瓜,起码春秋时中原就在种,而种瓜最出名,乃是秦亡之后东陵侯邵平,这位大秦遗老在长安东南霸城门开片瓜田,瓜美甚甜。
“大如斗,味如蜜,还皮薄。”
“说话猛兽,奔走石头,歌唱沙丘,凝固河流。”
任弘后世曾有幸听过这首大西北神秘歌谣,它那特殊韵味至今还在脑海中盘旋不去。
说话猛兽,乃是近代让西北各省闻之色变黑喇嘛,奔走石头是黑戈壁上雅丹,歌唱沙丘则是过星星峡后,在西域那呼啸风中沙沙作响大沙海。
八月下旬,当他们远远望见东天山那道雪白峰峦时,“凝固河流”便到。
后世东天山南麓土地叫做“哈密”,如今则唤作伊吾卢,任弘他们抵达此处后,奔波半月士卒们得以痛饮清冽天山雪水。
蒲类人首领下拜自陈,说二十多年前曾遇到过汉军,为其做过向导,算算时间,大概是赵充国参加过天山之战,如此说来,赵塘主也吃过哈密瓜?只可惜这种瓜只在西
虽然东陵瓜很贵,但杨恽作为丞相之子,自然吃得起,此刻嫌弃地看着军士们切瓜品尝,嘴里不停:“瞧这西域瓜,皮真厚,厚皮瓜都不好吃。”
这就是他不懂,东陵瓜是薄皮甜瓜,而哈密瓜却是厚皮甜瓜,就不是个品种,强行对比是耍流氓。
任弘不搭理他,却见剖开去瓤后,瓜肉呈桔红色,遂拿瓣不由分说塞到杨大嘴嘴里。
杨恽捂着嘴嚼嚼,时间呆住,不知怎说才好。
香柔如泥,甜在蔗蜜之间,爽而不腻,因为刚在雪水里浸过,咽下去只觉得无比止渴。
而前来迎接蒲类后国牧民,还献上些野生瓜,发音称之为“穹窿”。
任弘将个瓜在手上掂量,却见圆而长,两头微锐,或间青花成条,隐若有瓣,按之甚软,心中确定无疑。
“这就是后世哈密瓜啊!”
新疆有句谚语:吐鲁番葡萄,哈密瓜,伊犁马儿,还有库车姑娘美如花。
吐鲁番如今是车师国,乃是匈奴人铁杆盟友。库车便是龟兹,龟兹姑娘任弘没仔细看,但那些喜欢蓄长发小伙确实美如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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