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数月来,前锋兴军皆是交给西安侯部,其余诸部却只能跟在后面,众人早有怨言。”
“换你为前锋,你能两日破交河?”
赵充国摇头:“至于捕降者以为虏,掘死人以为获,军中各部都有在偷偷做。此处离汉塞足有三千余里,孤悬域外,很多事是免不。”
“所以有些事,不在于做不做。”
“而在于,做得有无轻重分寸。”
“为天汉流过血,为三军出过力!不服,要见赵将军!”
听着辛汤不甘呼喊,帐内校尉赵卬有些不忍,对坐在案前扶着额头赵充国道:
“父亲,是不是有些过?”
赵充国睁开眼,看着儿子:“你觉得判重?”
赵卬颔首:“没错,大战当前因降人撤职勇将,恐怕会寒将士心啊。”
“蒲类将军不明!”
被军正宣布撤职,解下佩刀和甲胄时,辛汤酒依然没醒,在那昂着头大声为自己鸣不平。
“那姓吴降虏之贼成忠臣,辛汤率部攻车师东门身被二创,北上天山转战千里,追击匈奴斩首虏数百,如今反倒成罪人!还有天理,有王法!”
蒲类将军幕府辕门之外,诸校尉、曲长都议论纷纷,颇有为辛汤抱不平者,但军正赵广汉却没有丝毫动摇,板着脸道:
“说得没错,国有国法,军有军规!”
“分寸?”赵卬没明白,他只是觉得辛武贤是武夫,性子直好相处,故与之为友,不同于任弘,巧舌如簧,花花肠子多。
赵充国低声对儿子道:“没错,分寸极重要。任弘自然也是徇私,你当赵军正不知?他直接绕开查,但苦于证据不足,任弘没留下把柄,那孔都尉也没告发任弘,遂不之。
赵充国叹息道:“大汉最忌争功,当年孝武皇帝时,左将军荀彘与楼船将军杨仆攻朝鲜,争功夺军,虽然荀彘确实灭朝鲜,却仍被判弃市。真按赵军正意思,是应该按军律处死,已是手下留情从轻发落。”
“辛汤不顾大局,犯错,若是不加惩处,必会助长此风,兵还怎带?”
赵卬还是不服:“法虽如此,但人心呢?父亲难道没听到外面议论?”
“他们在议论什?”
赵卬低声道:“有人觉得,父亲太偏心,先前西安侯在黑戈壁斩投降犁污王子,杀其部众数百充功,这分明是徇私杀降之事,军中都传开,比争功好到哪去?为何父亲和赵军正就不予追究,还加以重用。”
既然辛汤不服,赵广汉就将他错在何处点出来。
“军法有云,以城邑亭障反,降诸侯,不坚守而弃去之若降之,及谋反者,皆要斩。其父母、妻子、同产,无少长皆弃市。吴宗年孤身被擒被拘于匈奴,诈降为汉间谍,离间右王。此事数年前西安侯、义阳侯已禀明典属国,蒲类将军及亦知晓。”
“今吴宗年携地图来归,勾画胡虏驻地所在,然辛汤夺其图籍,更欲令属下杀宗年以掩其行。不及时回禀蒲类将军,延误军机,以闻非实,当免,加上争功之罪,当斩!”
“身为军正,无属将军,校尉曲长有罪以闻,二千石以下行法焉。念辛汤有阵战斩虏之功,大敌当前,仅免为士伍,留军中效力。”
言罢挥手,让人将辛汤押下去,辕门外只剩下辛弟弟疾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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