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倒是卫氏朝鲜灭亡后,东方边境成大汉渐渐抛弃地区,疆域不断内缩。
昔日汉四郡,如今只剩下两郡,真番、临屯被并入乐浪、玄菟,能保住现有疆界已吃力,谈何再度向外开拓?
东夷与西域不同,西域是大汉与匈奴角逐疆场,战略要地,花多大代价都得拿下来。东夷却是鸡肋,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——就连可惜,也
都不用任弘出马,傅介子开始大讲丝路上贸易,每年无数丝绸在玉门关卖给胡商,换来名马、美玉甚至是黄金,西域俨然成黄金匮乏大汉赚外汇好地方。
而东夷那些落后邦国,小器村长,除去朝贡带回,买得起大汉匹丝?
事实摆在面前,范明友无言以对,只能强自请命道:“大将军,孝武皇帝时,彭吴穿秽貊朝鲜,置沧海郡,此事不亚于张骞通西北国。下吏以为,东夷之利亦不亚于西域,大有可为!”
任弘也清楚,这是场路线之争啊,是西进还是东进,两边足以将狗脑子打出来。
但显然是西进占尽优势,在棉花产业没起来前,东北那地方中原人去也待不住,人是天生向往温暖和阳光,东北冬天酷寒、深山老林开发难度,想要拓殖得花代人甚至十代人时间用人命去堆。
范明友时间还真找不出太能打,挹娄石头箭?实在拿不出手啊,憋半晌才道:“东夷有……有貂!”
谁不知道东北有貂?
貂裘确实是好东西,这年头贵族常以此炫耀富贵。但长安到辽东襄平五千里,距离东夷就更远,各地都还有不少山林,动物野兽时常出没,想要皮毛就近狩猎即可,完全没必要像近代俄国人样舍近求远,追着貂和水獭跨越整个西伯利亚。
范明友板起脸:“胡言乱语,距长安五千里者,西域也。从洛阳算,襄平离中原也不过三千里,若从冀州走则更近。且西域多雪山沙漠,而东夷多有黑土肥饶之地,宜五谷。”
傅介子摇头:“然东夷苦寒,冬日不能活人。”
若能站稳脚跟,长远利益自然是有,但短期内,甚至百年内,绝对是血本无归。
即便不论困难、利益,想让朝廷忽然转变方向,大规模东进也几无可能。
这是由大汉根基所在决定,自从定都于长安后,历代天子就秉承关中本位制,关西不分土,不封侯,迁关东之人于五陵以固本。
汉武帝还孜孜不倦扩大“关西”范围,将三河、太原、上党也算进来。
而河西与西域,亦被视为关西大纵深部分。
范明友认为抓住破绽,大笑道:“西域就不冷?义阳侯,莫要欺没听过西安侯写与你那首诗,不是说‘胡天八月即飞雪’?而北庭落雪之后要到来年四月才化!”
哎呀,任弘有点小尴尬,早年挖坑埋到队友。
却是任弘先前太小瞧范明友,能被霍光看中当女婿,还是有其过人之“长”。
因为常年待在幽州,麾下将吏也多是幽冀人,眼见傅介子、任弘这些西域系靠战争混得风生水起,范明友也眼红,只觉得若朝廷能像通西域样开东夷,今日灭国,明日收邦,幽州吏士纷纷封侯好日子就要来。
只是他读书没傅介子多,大局观也不如,再辩下去,范明友就落於下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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