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弘那剑斩下去,为汉匈百年仇怨已做个结——至少汉朝这边已经满足,于私于公,大仇已报,可以宣布胜利。
有单于首级,此役在战略、政治上分量,已堪比卫霍漠北之战,甚至有所超过。再砍几万颗匈奴脑袋也只是锦上添花,嗨,何必呢,苟能制侵陵,岂在多杀伤嘛,他指是己方伤亡,任弘不愿意为此再折损个汉卒。
旁赵汉儿嘴里也骂着“他们怎来”,面拧着大腿肉忍住泪,孙千万则激动地跟着唱起来,都破音沙哑,幽并冀州兵面面相觑,不太明白,这是西域老兄弟们才懂情怀。
是他们,是和任弘、傅介子起在西域出生入死袍泽,奚充国、郑吉,还有戍边七载后,在驼城役力敌匈奴十万骑三辅轻侠新兵……
不,他们现在已是伤痕累累老兵!
驼城之战后,西域老兵虽人人带伤,但只要还走得动人,却都追着任弘脚步而来。他们不甘心,想参加这最后役,想为傅公复仇,沿途汇合掉队冀州兵,起作为任弘后援抵达,此刻举着火把,歌声嘹亮,步履坚决。
而游弋在步卒左右两万骑兵,则是赵充国得知右贤王投降后,派来辛庆忌、苏通国,虽千里驰骋疲敝不已,却也被西域兵军歌壮胆气。
去到南方与赵充国汇合时,任弘便能杀个回马枪。
敌人应已收拢部分逃窜匈奴人,他们人数在渐渐增加,也得知虚闾权渠单于之死,风将阵阵哭喊声传过来。
夜深,匈奴人在试探性地慢慢靠近到十里内,也不知是要战还是不战,就在汉军如临大敌之际,派到南方斥候又传来个消息。
“将军,南方也来支兵!”
任弘回过头,看到郅居水以南二十里左右,确实出现大片火把,望之令人心惊,随便数数,怕是有三四万人,这又是何方神圣?在北上奔袭过程中,掉队冀州兵也才几千人啊。
眼看汉军有援兵,人数倍增,匈奴人开始退,看来他们为单于复仇欲望,还没有强烈到失智嘛。
素质低劣汉军又开始忍不住高呼挑衅,傅敞更是热血沸腾,请命道:“将军,打吧!派幽并骑与属国骑冲上去,缠住胡虏,待军后援抵达,可全歼之!”
任弘却默然不对,再打仗赢得大胜,是可以实现,唯问题在于……
为什要打呢?
过去打匈奴是不需要理由,政治正确就对。可从此以后,却需要慎重考虑。
那些忽然出现火把让北方匈奴人停下脚步,而当南方隐隐有歌声传来时,不必斥候再面带惊喜地回报,任弘就知道来是谁。
他们在赶赴战场时高声唱着首歌,任弘无比熟悉歌。
“青海长云暗雪山,孤城遥望玉门关。黄沙百战穿金甲,不破楼兰终不还!”
那首他第次出塞时念给傅介子、吴宗年等人听《从军行》,而后被写在悬泉置墙壁上,又由老婆瑶光以秦琵琶奏曲改韵,唐诗成汉乐府,又成长安城里流行歌。
而在北庭、西域,戍边士卒们也很喜欢这歌,几乎将其当成标志性军歌。听惯不觉得出奇,可如今听到,任弘只感觉喉咙都硬,叹息道:“汝等啊,真是群倔骆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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