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武顿顿,这位温和老人,似乎恢复那日在单于庭决绝,高呼道:“匈奴亦然!”
自今以后,寰宇之内,再无例外!
声嘶力竭,几乎破音,而苏武那双有些颤抖手,从刘询手中接过大白之旗。
“老夫自己走,不必扶。”
苏武不要人搀扶,他举着旗帜缓缓登上北阙,
刘询和任弘面面相觑,这稽侯珊不简单啊,有金日磾内味!
这下还真有点不好找借口杀,刘询立刻变颜色,制止韩增道:“朕已颁诏,自今以后,子首匿父母、妻匿夫、孙匿大父母,皆勿坐。单于有罪,然稽侯珊王子何辜?前将军,勿要难为他!”
韩增应诺,演完属于自己戏份,倒是稽侯珊却来劲,膝行至刘询与任弘面前,再顿首道:“稽侯珊原本不知孝顺为何物,直到来到大汉,受礼乐熏陶,方知孝为百德之首,虚闾权渠冒犯天子,固然有罪该死,但毕竟是臣父亲,还望陛下能让臣收敛他尸身。”
刘询允之,但虚闾权渠首级不能给,还另有大用。
既然汉灭匈奴被标榜为以仁伐不仁,那戏份就得做足,刘询按照古礼,接过彤弓,朝任弘带回来单于车驾射之,三发而后下车,来到单于首级面前,以斩蛇宝剑轻轻击之,又以黄钺试之,最后悬之大白之旗。
珊(呼韩邪),他今日被迫来观礼,十分低调地缩着脑袋,却仍被喊出来。
任弘都觉得这有些过分,杀父亲又让做儿子去辨识,皇帝这是故意吧?杀人诛心啊。
“朕这是想试试他。”
这件事上,刘询倒是不想隐瞒,只与身旁任弘低声道:“典属国提议,让稽侯珊做南单于,统领漠南,为大汉保塞。”
他不是在问任弘意见,而是自顾自地说道:“但朕不放心,觉得他乖顺屈从,不过是装出来,大汉斩其父,稽侯珊或许会心怀恨意。”
仿佛武王伐纣复刻,群臣皆呼万岁:“齐襄公复九世之仇,《春秋》大之。今单于授首,匈奴残灭,宜告祠郊庙,传首槁街蛮夷邸间,悬于北阙之上,以示万里!再大赦天下,上寿置酒,赏功策爵!”
但挂头这荣誉,该由谁去呢?刘询目光越过任弘,看中位白发苍苍老卿士。
“当由太子太傅忠节侯登阙悬之!”
没有比这更合适人选,苏武也不推辞,将手杖递给旁宫人,下拜道:“老臣当年被扣于匈奴,曾威胁卫律与单于曰,南越杀汉使者,屠为九郡;宛王杀汉使者,头悬北阙;朝鲜杀汉使者,即时诛灭。独匈奴未耳!”
“今日,这话却要改改。”
“若稽侯珊愤怒,说明这是养不熟狼,那事后就找个借口,起送去见单于。”
“陛下,若他故作欣喜呢?”任弘问道。
“那也留不得。”刘询淡淡地说道:“杀父之仇不共戴天,但戎狄豺狼,居然连这可以咽下去,日后肯定也会背叛朕,就像周初武庚之乱样。”
虽然匈奴父子亲情和大汉不定相同,但按刘询说法,这稽侯珊不管怎做都死路条呗,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!
可稽侯珊反应却让二人有些惊讶,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欣喜,而是看眼脑袋后点点头,说确实是单于脑袋,又跪地稽头,默不作声地流泪,哭泣不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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