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右骁卫出动到张小敬被捕,只有短短间隙。敌人能瞬间抓住破绽,口咬准七寸,这惊人眼光和执行力,绝非右骁卫那些军汉能琢磨出来,必然有位老手在后头支招。能这干且有能力这干,只有右相。
顺着这个思路琢磨,整个动机陡然变得清晰。
倘若张小敬落到李林甫手里,光是他身份,就够做出好大篇文章来:你为什坚持要任用个死囚犯?你凭什认为他值得信任?狼卫都杀到皇城边上,是他办事不力还是有心放纵?如果启用另外位忠君干员,这些骚乱是不是可以避免?没有十成把握,你竟然冒险,你有没有把圣上安危当回事?
李泌在脑海里想象着李林甫各种质疑嘴脸,不由得“嘿”声。正如李亨此前在净土院提醒那样,贺知章是遮挡风雨亭顶,他这去,明枪暗箭立刻就扑上来。
这次突厥狼卫事件,结局很暧昧:说成功也算成功,凶徒被全数击毙;说失败也算失败,这些草原蛮子度逼近皇城,惊扰御座,靖安司未能防患于未然,也是失职。
质立刻成“惊扰圣驾”大案,右骁卫便有权立即介入调查。他们打起查案这块金字招牌,想提调谁就提调谁,哪个敢不配合办案,就是“谋逆”。
所以若右骁卫要求崔器逮捕张小敬,行为虽属越权,可他个小小将佐,根本扛不住压力。
不过崔器在这件事上,并不清白,他明明可以提前告知靖安司,让李泌有所准备。可他却默不作声地搞个突然袭击,还抓张小敬直接送去右骁卫,此举无异于背叛。
姚汝能对崔器背叛并不意外。从西市放走曹破延开始,连串重大失误让崔器如惊弓之鸟,极度惶恐不安。狼卫越过死线,是骆驼背上最后根稻草。崔器自认为待在靖安司已是死路条,还不如去抱右骁卫大腿,好歹会有投效之功。
李泌对崔器去向不感兴趣,他用指头磕磕案面:“为什右骁卫要捉张小敬?”
换句话说,靖安司究竟是“擎天保驾”还是“玩忽职守”,全看朝堂上哪边实力比较大。张小敬在右相手里,东宫可就被动。
难怪李相出手这迅速。
姚汝能、徐宾站在原地,大气不敢出。他们虽不如李泌看得透彻,但光看上司脸色,就知道这事有多麻烦。
李泌简单地解释下,徐宾脸色黯,垂下头去。姚汝能恼怒地咬咬嘴唇
这才是最核心疑问。右骁卫甘冒与靖安司冲突风险,强行越权捉人,有什好处?
没有人回答。事涉朝争,姚汝能级别太低,徐宾浑浑噩噩,这两个人都给不出什有价值建议。檀棋安静地站在旁,指尖抵住下巴,双美眸怔怔注视着沙盘。她忽然轻轻咳嗽声,伸出修长指头,似是无意中指向沙盘中平康坊。
李泌眼前倏然亮。
檀棋是家养婢,这种场合不敢开口,但她暗示足够明确。平康坊里可不只有青楼,里面还住着位大人物——右相李林甫。
本朝最著名政治景观之,就是李林甫与东宫对峙。这位权倾天下宰相,对东宫直怀有敌意,只是没有公开化。他在暗处,直盯着靖安司错漏,好以此攻讦东宫,是太子在朝堂最危险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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