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久做营造,关于长安坊名古迹掌故,熟极而流。元载哈哈笑:“在下初到长安之时,就好奇怎会有这个古怪地名,今日听封兄解说,才算恍然大悟。”他捏着铜爵,环顾四周,忽然感慨道:“封兄可真是会享受,这移香阁处处都有心思,在长安也算是处奇景啊。”
封大伦敏锐地注意到,元载目光所扫,皆是沉香木屋梁、水晶压帘、紫红绡帐等奢靡之饰,眼神炽热,但稍现即逝。他阅人无数,知道这个人内心有着勃勃贪欲,却能隐忍克制,将来定是个狠角色。
这时阁外传来敲门声,个浮浪少
“谁?”
“贺监。”
李泌口气平淡,可檀棋知道,这是公子最艰难个决定。
封大伦有两个爱好,是在移香阁里饮酒,二是移香阁本身。
这间小阁宽长皆十五步,地方不大,可却有桩妙处:四壁墙中,掺有于阗国特产芸辉香草、麝香和乳香碎末。倘若有日光移入阁中,室内便会泛起股幽幽异香,历久弥香,让人如居兰室。
在李泌瞪视下,无人造次。小吏们打着哈欠把书架铺开,仆役们猫着腰把压灭暖炉重新吹着。通传飞跑出殿外,把这个不幸消息通告各处望楼。
李泌让徐宾、姚汝能和其他几个主事督促搜索事宜,然后转过身去后堂。在那里,檀棋已经把他外袍和算袋都准备好。
“公子,你真要去闯右骁卫吗?”檀棋担心地小声问道。
“不,那样正中李相下怀,他正盼着跟南衙人撕起来呢。”李泌直视檀棋,“要去人不是,是你。”
“?”檀棋突然有些慌乱,“为、为什是?”
此时日光虽已西下,可香味犹存。封大伦笑眯眯地举起手中铜爵,朗声道:“见圣人。”
以清酒为圣人,以浊酒为贤人,这是士林里戏谑说法。主人既起兴,对首客人也拿起酒爵,回句“同见”,然后大袖拂,饮而尽。
对首跪坐,是个叫元载年轻人。这人生得儒雅端方,额头平阔如台,望之俨然。他正是永王推荐来那个大理寺评事,论起官阶,比封大伦还要高出头。
元载饮罢放下铜爵,脱口而出:“好酒,这是虾蟆陵郎官清?”
封大伦竖起拇指:“元评事好舌头,正是常乐坊虾蟆陵所出。”他拿起酒勺,又给对方舀满,慢条斯理道:“说到这个名字,还有桩趣事。常乐坊里有座古冢,就在坊内街东。相传是汉贤董仲舒之墓,儒家门人到此,要下马以示尊敬,所以又叫下马陵。氓夫俗子不知名教,以讹传讹,居然成虾蟆陵,也真是可笑。”
李泌附在檀棋耳边,轻轻说几句。檀棋惊愕地看眼公子,以为他在开玩笑。李泌却坚定地点下头,表示自己并没疯。
“你是个聪慧姑娘。在这里端茶送水摆摆沙盘,对你来说,实在太屈才。”
突如其来褒奖,让檀棋下子面红耳赤,连忙垂下头去。李泌笑着拍拍她肩膀:“身边值得信任人并不多,做这件事,非你莫属啊。”
“那公子你去哪里?”檀棋问道。
李泌披上外袍,挂上算袋,把银鱼袋位置在腰带上调调,这才回答道:“只有个人,才能打破如今僵局。现在去找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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