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小敬这
迷迷糊糊地想着，突然感觉到身下
灯楼，似乎微微颤动
下，然后发出声低沉轰鸣。
兴庆宫龙池，在长安城中是个极其特别景致。
早在武后临朝之年，这里只是万年县中普通坊，叫作隆庆坊。隆庆坊里有口水井，突然无故喷涌，清水疯漫不止，夜之间淹没方圆数亩土地，此处沦为大片水泽。日出之时，往往有雾气升腾，景色极美。长安城望气之士认为这是个风水佳地，坊间更有私传，说水泊升龙气。于是李氏皇族成员纷纷搬到这片水泽旁边居住，其中就包括当今圣上李隆基。
后来天子践祚，把隆庆池改名为龙池，以示龙兴之兆。这下子，龙池旁边宗亲们都不敢久居，纷纷献出宅邸。天子便以龙池为核心，兼并数坊，修起兴庆宫。而龙池因为沾帝泽，多次扩建，形成片极宽阔湖泊，烟波浩渺，可行长舟画舫，沿岸亭阁无数，遍植牡丹、荷花、垂柳，还豢养不少禽鸟。
龙池湖畔，即是勤政务本楼、花萼相辉楼，彼此相距不过百十余步。此时勤政务本楼上灯火辉煌，热闹无
这里，朝天空飘去。张小敬独眼被熏得血红，几乎无法呼吸，只能大声咳嗽着，向上爬去。
他脚下蹬，很快又翻上去层。这层比下面空间更加狭窄，只有普通人家天井大小，内里除天枢之外，只有寥寥几根木架交错搭配，没有垂绳和悬桥。张小敬勉强朝四周看去，浓烟滚滚，什都看不见。
再往上走，似乎已经没有出路。张小敬能感觉到，身子在微微晃动。不，不是身体，是整个空间都在晃动，而且幅度颇大。他左手伸前摸去，摸到天枢，发现居然摸到顶。
原来，张小敬已经爬到灯楼最顶端，天枢到这里便不再向上延伸，顶端镶嵌着圈铜制凸浮丹篆。它上方承接个狻猊形制木跨架，架子上斜垂个舌状拨片。当天枢启动时，运动灯屋会穿过狻猊跨架之下，让那个拨片拨开屋顶油斛，自动点燃火烛。
张小敬挥动斧子，在天枢顶端劈几下，先把那个铜制丹篆硬生生砸下来，然后又凿出个口子。在这个高度，天枢里就算还有石脂，也不可能流出来。张小敬这做，主要是为让心中踏实，就像是完成个必要仪式。
做完这切，张小敬把斧子远远丢下楼去，感觉全身都快烫到发熟。他用最后力量爬到狻猊跨架之上，背靠拨片，瘫倒在地。
这次真是彻底结束。他已经做到切能做事情，接下来就看天意。
太上玄元灯楼高愈百五十尺，待在它顶端，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。可惜此时是夜里，四周烟雾缭绕，什都看不见。张小敬觉得挺遗憾，难得爬得这高，还是没能最后看眼这座自己竭尽全力想要保护城市。
四周烟火缭绕，浓烟密布，下方灯楼主体已经彻底沦为火海，灼热气息翻腾不休。此时灯楼顶端，算是仅有还未被火焰彻底占领净土。张小敬把身子软软地靠着跨架下拨片，歪着头，内心却阵平静。
十九年前，他也是这靠在烽燧城旗杆上，安静地等着即将到来结局。十九年后，命运再度轮回。只是这次，不会再有什援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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