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第四遍问您,您究竟为何在这里拓碑?”严肃地说。
第次问,是用力量回答;第二次是用技巧回答;第三次是用灵魂回答;那第四次问,能回答,应该就是本心吧。
见老徐没有动静,便先开口讲起自己故事。从祖父许城讲到父亲许和平,然后讲到,讲到那个牵扯们祖孙三代佛头案。这口气,就讲到中午。老徐虽然不言语,但知道他定在全神贯注地倾听着,因为锅里粥都快
到,老徐并不是让来校对,拙于表达他,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回答问题。
他这个答案,可着实把惊呆。现代人,谁还会有这种想法,把自己生沉浸到寻访古碑事业中?偏偏只有他,义无反顾地选择这条清冷狭窄路。老徐寡言,他离群索居,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执着孤独吧。这是个真正有古风隐士。
他也许是傻,但谁又能说他人生不够如意呢?怀着这样念头,翻开书稿正文。正文第部分是各种古碑碑文原稿,部分则是考据碑文内容、立碑时间和出土地点以及缘由。稿子不长,可知道每段话都经过考验,写起来得花多少心血。这些文字很枯燥,但逻辑缜密,推理细致,还旁征博引大量资料。不知道他身居这间小屋子里,怎有这多资料可以查,外头那些古碑,又得费多大力气才能运来。越读下去,越是惊佩。
读整整个晚上,到旭日东升才算读完。不是读得慢,而是心怀敬畏,不敢浮光掠影草草浏览。起床以后,揉揉满是血丝双眼,把草稿递还给蹲在灶台旁熬粥老徐。老徐看也不看,随手把稿子搁在锅边,离灶里火舌没多远。他不在意,却吓得赶紧把稿子拿起来,亲自给送回到书桌上去。
“老徐,有个问题。”蹲回到他旁边,看着他往灶膛里头送柴禾。老徐没吭声,继续拨弄着火。
问他:“前后问你三次同样问题,为什你三次都给不同答案?”
老徐搁下木条:“你拓第块碑,以力拓碑,就以力量来回答你;你拓第二块碑,以技驭墨,就以技法来回答你;你拓到第三块碑,虽然技法粗糙,却能感受到有心意和魂魄在其中,便用灵魂回答你。”
没料到他这次口气说这多字,细细琢磨,真是字字入味,不由得感慨道:“古人说以文证道,以心证道,想不到您把这拓碑也提升成种境界啊。”
老徐对恭维不为所动,又扔条柴进去:“院子周围古碑你看到?”点头。老徐叹息声:“这些都是从南京各处抢救回来,共两百零七块,花八年,前后拓六遍。”
被这个数字吓得愣愣,这得花去多大精力和毅力?先是钦佩,可细细想后,忍不住冒出个念头,老徐之前到底经历过怎样事情,才会让他选择做这样艰苦卓绝而且无甚必要事情?如果只是单纯碑痴,他完全可以居住在城里,寻访起古碑岂不是更加方便?实在没有必要隐居山林。何况碑拓这东西,只要拓过两遍,就足以保存其原貌,他却反复拓六遍,这种近乎自虐样行为,必然有个决绝动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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