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虽然只是家中年轻代子弟,见事却极准。对五脉来说,这次绝户局面,唯破法就是壮士断腕,指派人去鉴宝,帮吴哄抬高价,渡过这劫,然后再把他开革出家,给那些富商个交代。以人声名,换五脉平安——说难听点,就是背黑锅。
之前争吵,就是因为谁也不愿意牺牲。现在这个背黑锅终于选出来,自然是皆大欢喜。可刘鸣刚才数数,院子里人都在,个不少,那最后被推出笼子猴子到底是谁?
两人前脚迈过木门槛,后脚还没迈,先听到屋里传来阵长笑。
这笑声阴恻恻如蛇头吐信,两人都听出来这是吴郁文招牌笑声。京城有俗谚:宁听老鸹叫,莫闻阎王笑。吴郁文笑,必见血光之灾。他们对视眼,急忙掀帘进屋,先入眼是占半个房间旗人砖炕,修成架子床模样,上头搁着
来,众人让开条路。两人走到族长沈默跟前,黄克武把包袱解下来,躬身说:“大爷爷,东西送到。”沈默双手拄着拐杖,低垂眼皮只是微微扯动下。他旁边那名男子开口道:“那就往里送吧,别让人等急。”
说话人叫药慎行,他本家精通瓷器,其他几行也十分精通,此人长袖善舞,擅长结交人物,是族里公认下任族长人选。他代表族长发号施令,也算正常。
刘鸣眼神眯。药慎行这话听着有意思。往里送?这说,家里派去给吴郁文掌眼人选,已经定?
黄克武站在原地,却没人接他手里包袱。那些精英人物都不经意地把脸别过去,装没看见。药慎行说把包袱往里送,可没明确提出让谁去送。刘鸣心中冷笑,家里这些长辈贯如此,他们怕会被连累,连送包袱都不敢。他扯黄克武包袱:“老黄,没听见族长说吗?咱们走。”
“鸣,回来,你去凑什热闹!”刘鸣三叔在人群里喝句。旁边黄克武二伯斜眼道:“你家刘鸣不去,凭什让们家克武去?”两人眼看就要争起来,沈默不耐烦地顿下拐杖:“吵什吵!鸣、克武,你们起去。你们年纪轻,谅人家也不会为难。”
刘鸣耸耸鼻子,分钟都不愿意跟这些人同处院,拽黄克武,两人并肩离开那群各怀心思人群,来到三进院子。
“大黄,你看到吧?这就是五脉如今德性。”刘鸣低声说,难得地从神色里漏出几滴激愤。黄克武不知该怎接话,只能讪讪道:“长辈有长辈计较,你也别生气。”刘鸣抬起头来:“他们计较?他们计较就好比这天气,灰蒙蒙,黑压压,教人窒息,逃都逃不……哎,算,不说。”他抬腿径直走入三进,黄克武愣下,连忙跟过去。
这宅子进招待富商,二进招待五脉,再往里走过个小门就是吴郁文内宅。朱漆门半开,两只防风大红灯笼吊在两侧,如同头饕餮瞪圆双眼张开大口,等着吞食。黄克武瞪着眼睛抬头望望天空,仍是片昏黄混沌,昼夜难分。
“你猜会是谁在里头?”黄克武突然问。
“无论是谁在里头,他这辈子已经彻底完蛋。可惜他替五脉受过,却只有两个年轻后生给他送行。”刘鸣扶扶眼镜,半是嘲讽半是感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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