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谭昌言到底做什事情,文献上并无记载。但个明显事实是,长林抗议事件后没几天,灰税居然奇迹般地取消。
虽然这段历史隐没于黑暗中,无从揣测,然而从婺源县发布公文里,们多少能猜到点隐藏剧情。
五月二十八日,婺源县就龙脉事件正式回复徽州府。在最终呈给上级定稿里,谭昌言先是回答之前梁知府所提若干问题,然后说句暧昧微妙话:“长林抗禁之情,尤藉口于灰税……向以包税之故,反启伤脉之端。而不独为县龙、学龙大害,而与设法包矿保全山灵之意,亦大悖矣。”
翻译下:长林抗议啊,是因为灰税事。当年包税导致龙脉毁伤,这不光对咱们婺源县和县学气运有所妨害,对当初承包矿场爱护山灵初衷,也有所违背啊。
炭、朱砂、石灰等矿。可是公公们人手不够,顾不过来,怎办呢?简单,直接针对民间已有各类矿场征税就得。
这种税如附骨之疽,沾上就脱不开。比如说,你今天开个汞矿,按照三成比例缴税。挖个月,矿藏见底,那税还交吗?还得交!那矿已经挖空怎办?不管,只要官府矿场税簿有你这号,就不能以任何理由销掉。你开新矿也罢,继续种田也罢,总之得把这笔税补上。
船槽岭烧灰灰税,正是从万历二十四年开始收。收上来税款,被公公们直接送进万历皇帝小金库,根本不经过婺源县、徽州府以及南京承运库这条国库线。他们收多少银子,地方z.府无从监管。
于是事情尴尬。婺源县可以下禁灰之令,却无免税之权。谁那大胆子,敢替皇上省钱?可是不免税,烧灰根本无从禁止,非激起民变不可。
谁也没想到,这个小小争议,居然会扯到天子。谭昌言抓半天头发,又派人去细细勘问,才算从这个僵局中理出缕解决希望。
原来船槽岭开采规模太小,利润又薄,矿监税使们懒得亲自来,而是用包税形式来收税。所谓包税,是这运作:比如有个叫张三人,跑去跟李四公公说,船槽岭太远,不劳您亲自关注,您把那边税包给,甭管怎收,反正每年给您送来100两银子。李公公听,挺好,准。张三拿着李公公片子跑到矿上,让灰户王五、付六两家开烧,统共收上120两银子,100两给公公,20两自己留下。
说白,这种模式就是官府把税收任务承包给个人,约定个上缴额度,超过额度即是包税人利润。
对粗放型z.府来说,这做特别省事,但副作用也特别大,因为包税人不是z.府,他为获取利润会拼命压榨地方,不崩溃不罢休。在那个例子里,张三为获取最大利益,定会拼命压榨王五和付六,压榨越狠,他得钱越多。
包税在宋代叫买扑,只在某些市集试行过。而元代连田税都敢包税,终至天下动荡。等到明代户籍制度建立起来之后,包税基本上销声匿迹。直到万历矿税大起,它才又露出端倪。太监们人手有限,而要收税地方又太多,像船槽岭这种偏远地带,索性承包出去就好。
也就是说,只要找到船槽岭这个包税人,婺源县应该还有机会解决灰税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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