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显被这三枚炸弹给炸蒙。这三条虽是强词夺理,可时之间不易辩驳。
没等罗显辩解什,法椿又扔出第四枚炸弹。
这是份洪武二十四年流水保簿,编号“宾千九百九十九号”。那年,徽州正好清丈土地,不光要清理民田、官田,所有寺庙道观土地也要登记造册。杨干院名下
原来,佛熙主动提诉,还有这层用意。
在《金陵梵刹志》里,关于都纲权限是这样说:“若犯*盗非为,但与军民相涉,在京申礼部酌审……在外即听有司断理。”翻译过来就是:如果诉讼是寺庙之间,交由都纲仲裁;若诉讼发生在寺庙和普通民众之间,则须通过当地官府来审理。
杨干院起诉罗显,属于宗教人士与民间冲突,自然应该交给歙县知县审理。但因为杨干院是原告,身为徽州都纲法椿,也有权参与进来。
种种迹象表明,这次起诉是杨干院精心策划,目就是让法椿站在公堂之上,与罗显对质。
罗显本来信心满满,法椿是都纲又怎样?家祖坟先于杨干院而起,这是板上钉钉事实,有实物、有人证,还有府志、县志、碑文等文献为证,怎可能把白说成黑?
出手。
佛熙早看这座殿后孤坟不顺眼,这次既然挑起冲突,不做二不休,索性把事情做绝,老衲可不是吃素!
他手里翻,准备份状书,直接送到歙县知县高琦案头。
在这份状书里,佛熙声称罗氏族看中本寺好风水,设个假坟在此,妄称年代久远,伪造方志文书,其实护坟是假,谋夺寺产是真。
猛看,这状书简直就是胡言乱语,全无凭据。可佛熙点也不担心,因为他背后站着位高人——正是他师侄、时任徽州府都纲法椿禅师。
没想到,双方对质,情况却大大出乎罗显预料。
法椿上来就扔三枚大炸弹。
第,他宣称罗秋隐坟墓所在早已湮灭无闻,现在坟头是罗显伪造。理由是:这尊坟墓形制狭小,坟边又没有石灰勾勒,只有八层砖围,分明是临时草草堆成。
第二,府志、县志记录简略,里面所说罗氏坟冢位置含糊,未必就是目前在杨干院里这座,因此不足为凭。
第三,杨干院建立,与罗氏无关。目前这所禅院始建于唐咸通二年(861年),位置是在歙县孝女乡,先后经历三次迁移,方才落于杨干。而那篇所谓程元凤撰写碑记里,说杨干院自宁泰乡迁来,显然指不是这所杨干院。院内坟头,自然也就不是罗秋隐——罗家人拜错坟头。
都纲是宗教仲裁官,法椿自然熟知大明律。整个诉状,恐怕都是出自他手笔。
可不要小看佛熙这次提告动作,里面门道可是很深。
百姓要告状,得先请里老进行调解,调解不成再行告官。杨干院属于寺庙体系,因此不受这个流程限制,可以径直去找知县。换言之,罗显要告杨干院,将会是场旷日持久官司;杨干院告罗显,却可以立刻进入审理阶段。
这样来,罗显将在毫无防备情况下,与杨干院对簿公堂。
知县高琦接到诉状之后,立刻派人把罗显提来。罗显头雾水赶到县衙,看到佛熙旁边居然还站着法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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