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事*员算笔细账。每本黄册,得用染黄厚纸两张,留出富余,共要采购百二十九万五千两百张,每张用银三厘;还有装订用绵索条数,也要同等数量,每条用银厘。再算上人工杂费,共是四千五百余两。
黄册库出不起这笔钱,去找南京户部要。户部习惯性地踢皮球,行文给南京吏、礼、刑、工四部,并南京国子监、应天府、都税司、上元、江宁两县,让他们“照例斟酌取用”。可是谁都没理睬,都以本部不敷为由,踢回给户部。
就连最软两个柿子——上元和江宁两县,都摆出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强硬态度。两县在上年刚遭灾,若接这个差事,老百姓非造反不可。
南京户部头可大,黄册库是本管业务,万被御史风闻,参上本“放任黄册损毁不理”,罪名可不小。他们只好硬着头皮,挖地三尺,看哪里还有银子可以挪用。
最终还真让他们找到条路。
三万三千户税基,哪里扛得下这重负担?更过分是,黄册库费用属于杂泛徭役和杂税,两县正役正税并不因此而减免,负担更上层楼。
这个坐落于后湖黄册库,赫然成盘踞在南京附近只吸血鬼、骆驼背上最后根稻草,致使“上元、江宁两县,民穷财尽,流移逃亡,不忍其荼毒矣……应里甲,物业荡然”。有看不过眼当地*员警告说:“若不通融议处,照旧独累偏造,则上元、江宁二县之民,靡有孑遗矣!”
朱元璋初衷是想要减少基层负担,可实在没想到最后却起相反效果。
其实大明朝正税并不算重,真正可怕都是这些临时加派杂税杂役。没有节制,没有计划,名目众多。上头无论有什开支,最终定会传递到基层,让百姓应接不暇,筋疲力尽。
黄册库之于上元、江宁两县,算是明代税赋弊端个典型案例。
南京户部下辖衙门里,有个“龙江盐仓检校批验所”,收储着大批专卖盐货,以供整个南直隶地区用度。户部查阅下,发现此时仓库里还有五十四万八千六百斤余盐,不由得大喜过望。
按照规矩,这批余盐会变卖成银钱,给南京诸位*员发放俸禄,本不得挪借。可这时候户部也顾不上这些,皇上您不给钱养活,须怪不得们自谋生路。他们打个硬气报告给上头,说实在没钱,不借支话,黄册库档案可就全完蛋。
话都说到这份上,上头还能怎办?很快皇帝批文下来,准
两县民力终究有限,凭你怎敲骨吸髓,也只能榨取那多。黄册库为应对日益高涨开销,想过各种主意,甚至还把主意打到湖产上去。
比如黄册库会偷偷把湖产租给附近农民,自己收取田租。他们还曾正式向朝廷提出过申请,征集附近渔民进入后湖打鱼,将所得鱼鲜、莲菱等物收入,用来修理黄册库。
可打鱼才能赚多少钱?碰到开支巨大时候,还是只能靠顶头上司——南京户部——去四处“化缘”。
比如说弘治三年吧,黄册库做次清查,发现在库黄册七十九万二千九百本,其中六十四万七千两百本册壳都烂,需要重新装订。
这个是贮藏损耗,费用没法摊派到各地,只能黄册库自己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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