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册库并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,真去认真查下。发现石耶洞这个地方,从永乐十年开始,以酉阳宣抚司下辖长官司身份,向中央交税。至今已经攒造十七期黄册,记录清清楚楚,无可争辩。
布政司拿着这个回复,又去找杨正魁谈,“谈”结果自然不尽如人意。布政司不敢擅专,把这事上报中央,询问该怎处置才好。
这次上报,正赶上张居正去世不久。万历忙着搞清算,内阁无暇顾及别,遂给个敷衍事批复:“石耶土司,照旧例酉阳宣抚。如再抗违,重治不饶。”
这种软绵绵批复,对下面简直毫无威慑。石耶洞就这赖在重庆卫名册上,谁也拿杨正魁没办法。
直到三年之后,朝局稳定,朝廷才想起来秋后算账。这次出马是重庆卫两名指挥,他们带着兵,强行把石耶洞黄册改回去。
之前咱们介绍过,这是民间常用种作弊手段。石耶洞擅自改隶重庆卫之后,从此不受酉阳宣抚司管辖,这边再催缴什钱粮,可以置之不理。至于重庆卫那边,人家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,自然也不可能来酉阳要钱。
石耶洞黄册送出去之后,没到后湖,在四川布政司这关就被拦下来。布政司不傻,看就知道是作弊,立刻驳回要求重做。
酉阳宣抚司派个叫杨秀忠人,去石耶洞传达省里指示。不料杨正魁胆大妄为,把杨秀忠痛打顿,扯碎文书,并将其撵回来。宣抚司大怒,又先后派几拨人去。杨正魁坚决不从,来个打个,来两个打对。
这种地头蛇横起来,宣抚司时间也没什办法,只好向上级巡抚、巡按求援。很快上面派两个*员,个是负责黄册督造参议,姓王;还有个是南川县典史,叫龚仪。
省里态度很明确,这件事必须严查。不过酉阳地区太敏感,不好大张旗鼓派大人物下来,请王参议和龚典史来,官职不大不小,双方转圜余地也大。
到这地步,杨正魁仍不肯服软。他拒绝在黄册上签字,反而派弟弟杨正敷去重庆,贿赂另外
不料杨正魁是个混不吝,居然在当地拉起支军队,冲着两个人痛骂起来:“有你这吏员出身典吏,岂足挂齿。就是巡抚来,也不过如此。怎磨得甘结黄册,怎肯输造?”嚣张之情,溢于言表。
注意,这话可不是笔者原创或刻意渲染,而是杨正魁原话,真真切切记录在黄册库给万历皇帝奏疏里。
那两个官哪里见过这阵仗,吓得连滚带爬回去。布政司看,麻烦,酉阳土人动辄闹事,若激起民变,如之奈何?几位布政司大员商量通,想出个踢皮球方案:把这本黄册送到后湖,请黄册库予以查实,石耶洞到底归属哪里。
乍看,这招纯属脱裤子放屁,石耶洞就在酉阳境内,怎可能划归重庆卫?明摆着事,还用得着查实吗?可仔细想,四川布政司这手用意可深。
若他们立刻派兵去征剿,这叫“衅自开”,布政司得负领导责任。如果先把黄册送去后湖,让那边以“户籍可疑”理由驳回来,布政司再去收拾杨正魁,便师出有名。就算酿成民变,朝廷查问下来,布政司也可以解释,闹事源头是黄册驳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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