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彦回家以后,
只是天子忽然问起这个,不知有何用意。以他智慧,该知道无论曹袁谁获得胜利,汉室情形都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改变,甚至可能会更糟糕——袁绍对汉室轻蔑程度,还在曹公之上。
荀彧斟酌再三回答:“军有大义在手,袁军不及。”言外之意,除大义,其他方面曹操都是不如袁绍。荀彧说实话,也是对天子刚才回报。
刘协把玉玺重新放入锦盒:“荀令君,朕忽然有个想法,你可否问问曹公,看是否可行?”
在旁冷寿光面无表情,眼神却是凛。这位性格柔弱天子,居然已经开始学着操弄人心。刚才君臣番交心,让荀彧感激无余,此时趁机开口,让尚书令连个不字都不忍说出来。
“陛下请说。”荀彧果然没有迟疑。
传出去将是场政治大灾难。天子能体察到这苦衷,便以这种方式隐晦地予以安抚,让荀彧时感动莫名。
但埋藏在其中深意,却不止这些。“既替余以蕙纕兮,又申之以揽芷”下句,是“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尤未悔”。荀彧闻弦乐而知雅歌,知道天子本意,其实是落在这未曾咏出来句上。
心之所善,岂不就是王佐之道?九死未悔,岂不就是效忠汉室?这个劝诫太敏感,不得不把它深深埋藏在辞赋之中,让人去细细品味。
这种温和而含蓄手法,天子在从前可从未表露过。
“是臣时失态。”荀彧缓缓起身,深吸口气,把适才流露出情绪全数敛回,又变回那位清雅淡然尚书令。至于心结是否解开,又该如何抉择,则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刘协眼神里隐隐有些兴奋。这是他当皇帝之后第次主动提出建议:“朕想御驾亲征,赴官渡为曹公助力。”
荀彧听到这个要求,下子呆住。
同时发呆,还有赵彦。
他此时躺在自己家木榻上,右手枕住脑袋,左手高举着样东西仔细端详。
昨天晚上陈群听到许都卫那边出变故以后,匆匆赶过去。赵彦在西曹掾等到天亮,个小吏过来告诉他,可以回家。赵彦问陈群跑哪里去,小吏说他直在尚书台议事没出来过,什事却不肯说。
“陛下您可变不少。”荀彧感慨地说。
之前天子是个阴冷、隐忍年轻人,从来不苟言笑,喜欢用种平静而危险眼神观察他们这些曹氏心腹,像是个孱弱复仇者;而现在天子变得温和多,言谈举止更加圆柔。
荀彧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从何而来,但他确实从心底期望天子是这样个人。这种潜藏着期望,从某种程度上冲淡他疑虑。
两个人默契地把刚才话题跳过,随便闲聊些别。刘协忽然不经意地问道:“曹司空与袁太尉行将交锋,何者占优?”荀彧答道:“郭祭酒曾进言曹公,说军有十胜,袁绍有十败。”刘协道:“‘十胜十败论’朕已经看过,写得很好,不过有些避实就虚,未免空泛。若以实数比较,是否曹公处于劣势?”
荀彧时无言。天子所言确为实情,河北地广人稠,十分富庶。此次袁绍倾巢而来,无论兵力还是所携粮草辎重,皆远胜曹军。若非如此,荀彧也就不必在许都拼命往前线调集兵员物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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