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此时朱瞻基,已全无欣赏心情。
他刚刚得知,昨晚南京又地震。
留都向无地震,可自从父皇登基以来——尤其是有迁都之议后——这里竟然口气震三十次。东宫师傅们在经筵上总说天人感应,祥瑞、灾异皆与人事相干。照此说来,这反常至极连绵地震,简直是搧在父皇脸上三十记耳光。
尤其是昨晚那场震动,偏偏赶在太子抵达南京前夜爆发,这算什?难道老天爷认为们父子德不配位?
本来朱瞻基已经说服自己,这些只是巧合,不必细想。可随着大船越来越深入秦淮河,柳堤附近开始出现星星点点民居,其中三分之都倒塌委地,瓦砾满地,如同幅上好丹青被泼洒上几滴墨点。这些墨点落在朱瞻基眼中,像根根柴薪添入心火。
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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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撤伞!”
东水关码头上个浑厚男声响起。瞬间,几十顶绸边大罗伞被迅速翻转、撤开,让毒辣日光抛洒在片煊赫朱紫之间。
站在码头最前列只有两个人。个是襄城伯李隆,身着青缘赤罗裳,头戴七梁冠,刚才那声“撤伞”即出自他之口。站在他身边则是大名鼎鼎三宝太监郑和,也是同样装束,只是多身猩红色大氅。两人皆是永乐朝老臣,如今位是南京守备,个是南京守备太监,是留都两尊山岳之镇。
他生性跳脱,总被人明里暗里批评不似人君。这种无形压力积蓄,令朱瞻基始终如梗在心,只好借玩斗虫排遣。没想到临到南京,又来场地震,仿佛连老天爷都在指责他,让太子郁闷又浓重几分。
“千岁爷,咱们快到啦,奴婢伺候您把曳撒脱,换上袍冕吧。”老宦官满脸堆笑,身后两个婢女,个手托蟠龙锦袍,个端着翼善冠。朱瞻基没理他,依旧怀抱着蟋蟀罐,看着窗外出神。
老宦官小心翼翼又催促句。不料朱
而在他们身后,则是十几排南京诸部衙署大员。放眼望去,片雉尾金蝉、云凤锦绶,视野里充塞着黄、绿、赤、紫等诸多贵色,令人眼花缭乱。在更外围,还是圈直纛、旌旗、黄扇、金瓜构成盛大卤簿仪仗,以及护卫、乐班、舞班、车马脚夫等等,密密匝匝围里三层,外三层。偌大东水关码头,居然寻不出处落脚空隙。
整个南京官场大半菁英,如今都鏖集于此。这些平日出行都要呵道净街大员们,此时肩并肩簇拥在起,任凭身上朝服如何厚热也不挪动分毫。在恢弘雅乐声中,所有人都垂手肃立,屏息凝气,热切地望着远方那逐渐接近帆影。
巨帆之下,宝船正在飞速接近码头。
太子透过彩楼大轩窗,可以看到河道两侧修有平整围坡土堤,堤顶耸立着排排杨柳。这种野柳林没有行道柳那整齐划,可胜在浓密茂盛,几无间隙,沿着河岸两侧直绵延到远处城墙根,宛如两条绣在秦淮河边盎然绿绦。
这只是靠近江口外秦淮,无非是些不成章法野趣。据说城里内秦淮两岸更是风光昳丽,十里歌楼舞榭,宵桨声灯影。跟苦寒单调京城相比,这里简直就是仙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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