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定缘拧开酒葫芦,用力往嘴里灌口。辛辣液
刚才赛子龙从窗口跃出,最有可能就是落在这附近。朱瞻基深吸口气,勉强压下心火,耐心地弯腰搜索起来,仿佛只有找到赛子龙,才能找回内心安定。他扫视片刻,忽然想到,蟋蟀性喜干燥。甲板上湿气重,它应该会往高翘船尾方向跑,就像上次出逃样。
远处传来钟罄雅乐越来越响亮,朱瞻基直起身子,已可以隐约看到码头上空猎猎飘扬五色旌旗与鳞片般排列伞盖。
宝船徐徐收起帆索,只靠船身两侧八十对艄浆划动,以可控低速缓缓驶过最后栋望水楼。楼顶望夫迅速挥动飞龙旗,向东水关码头宣告宝船即将抵达。
太子知道留给自己时间不多,咬牙,义无反顾地朝着船尾跑去。
与此同时,只挽起裤腿光脚踏住宝船腹内木梯,厚厚茧子压在横档上,几乎点声音也没有。另外只光脚旋即向下再踏阶,但只用脚尖踏住,空出大半个脚掌。这是水手们在紧急情况时用爬梯之法,比寻常要快上许多。
瞻基邪火陡涨,把鼓罐往地上狠狠掼,“啪”声摔个粉碎,婢女们不由得尖叫声,手里衣冠差点摔落。
重获自由蟋蟀儿在地板上摆动须子,似乎不太明白状况。老官宦赶紧跪在地上,想要用两只胖乎乎手掌把它扣住。蟋蟀儿受到惊吓,猛然跳,顺着窗棱跃出彩楼。
朱瞻基怔怔,随即阴着脸往外走去,老宦官急忙拽住他窄袖:“您这是去哪儿?”
“去把赛子龙找回来!”
老宦官大惊:“可咱们马上就到东水关。”
两脚交替下降,悄无声息地沿着木梯下降。很快那位头缠罗巾船工,再次站在位于宝船深腹底仓前。
底仓仍是片逼仄沉滞漆黑,但外面喧闹声却能透过舱壁,隐隐传来,可见大船已接近东水关。船工半蹲在地上,从怀里取出根火折子,拔掉顶盖短促吹,立刻有小火苗悄然绽放。底仓潮湿空气里洇开圈昏黄微光,船工身影映在舱壁之上,飘忽不定,恍如狞厉魂魄从坟隙里冒出来。
光亮所触之处,可以看到堆堆码放整齐压舱货,它们体型巨大,几乎填塞整个分仓空间,上面严严实实苫着沤黑稻草盖。
外面喧闹声越发响亮,船工拿着火折子,缓步走过去。他伸出胳膊,“唰”地把其中片稻草掀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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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得立刻找!等船靠岸沾土气,它就跑!”
“那奴婢去唤几个伶俐小厮。”老宦官还想阻止。朱瞻基烦躁地跺跺脚:“那些扯屁股狗彘,粗手笨脚,信不过!”
“百官都已经在码头迎候,您,您不能为个蟋蟀儿就……”
朱瞻基内心股无名火起,眼神陡然凶戾起来:“让他们等会儿怎?难道话,没到南京就不管用?”老宦官吓得身子颤,不敢再去阻拦,太子冷哼声,甩袖走出房间。
此时东宫那几位师傅都忙着检查仪仗,不知道楼顶闹出这档子事。太子气呼呼地沿侧梯下楼,穿过忙碌船工,来到彩楼靠后船侧甲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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