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现在手握着名朝廷钦犯,居然无处可以解送。
吴定缘环顾四周,忽然看到在崇礼街北侧,钦天监与行人司之间有座朱门白墙衙署。衙署上无匾额,两侧门柱漆成墨色,显出与寻常衙署卓然不同肃杀气势。他心中,浮现出个主意。
那里是南京锦衣卫镇抚司,它不受南京任何个衙门节制,直接向京城锦衣卫指挥使汇报,不挂匾额,不书牌面,在南京官场地位超然。
吴定缘“啧”声,虽然不无遗憾,但他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到锦衣卫算。锦衣卫未必会给多少赏赐,但至少可以甩脱这个大麻烦。他最怕麻烦,只想赶快结这桩意外差事,回家让妹妹烫上壶酒,清净地呆会儿。
吴定缘拽着犯人走到镇抚司,敲敲大门,发现居然是虚掩,推即开。他往里走几步,突然听到内院传来声怒吼:
时入神。据说人在面对注定死亡威胁时,不会移开视线,反而会直盯着。那种随时可能被砸成摊肉泥想象,居然让他皮肤浮起层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兴奋鸡皮疙瘩。
身旁囚犯直蒙着头,浑然不知身处险境,老老实实站在原地。过不知多久,他才不安地唔声,把吴定缘从死亡遐想拽回现实。吴定缘最后瞥眼头顶巨石,摇摇头,这才带着囚犯继续前行。
两人很快穿过门洞,眼前忽现片光亮,这便算是进到南京城内。在正阳门北侧横亘着条东西向宽衢大街,叫做崇礼街,它西侧尽头恰好与长安街相交。
崇礼街上如今也不太平,这里是许多官署所在地。宝船爆炸冲击,让这边乱套。波波步、骑涌出诸卫屯地,朝东水关那边疯狂地开去,无数马蹄和革靴将街面上黄土高高扬起。很多小吏书手从署衙门前探出头来,在扬尘中茫然无措地呆立着。
吴定缘看着那些救援队伍,突然意识到,自己犯个错误。
“国家有难,尔等竟敢置若罔闻?”
这声音势若洪钟,连屋顶瓦片都被震得嗡嗡作响。吴定缘带着犯人绕过照壁,看到里间是个宽阔四方正院,个身穿浅绿官袍年轻*员站在院门之前,伸直双臂,死死挡住对面排锦衣卫。
这年轻*员约莫二十七、八岁,身材不算高大,但鼻梁硬直,眉角飞扬,尤其下巴特别方正,抿起嘴来,整个面相顽若坚石。
个胡子花白
出如此大事,吴不平身为总捕头怎可能还留在长安街,定第时间赶去东水关现场。
可东水关码头现在绝不能靠近,吴定缘思忖片刻,本想干脆把犯人先扭送应天府,可转念想,也不现实。且不说府衙远在城西,沿途变数太多,就算送到,现在也没人接收——应天府高官们,都跑去东水关等着巴结太子,如今生死未卜。
至于其他衙署,也是同样问题。
南京城内治安力量颇为复杂。五城兵马司归南京兵部管,亲军十八卫所由五军都督府统辖,应天府控制着三班,守备衙门掌握着诸城门锁钥,皇城里还趴着支年初从京城调来禁军。
这几套城防班底各有统属,平日互不买账。东水关码头这炸,干高层灰飞烟灭,诸多衙署群龙无首。整个南京城,已经完全瘫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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