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非得是六月初三?”朱瞻基问。
“臣在礼部观政时,曾学过点典仪历法。六月初三正逢天德值日,诸事皆宜,大吉。若那篡位之徒觊觎帝位,这是最近个登基吉辰。”听到这句话,朱瞻基心中骤然抽。于谦这说,显然认定洪熙皇帝已经死。他拼命压住脑中翻腾情绪,把精力集中在眼前麻烦上。见太子意识到严重性,于谦用手拂拂米粒,“所以咱们切谋划,都得以十五天为限。超出这个天数,便没意义……”
他没继续往下说,可谁都听得出来这个“没意义”意味着什。六月初三是个决胜节点,篡位者且践祚称帝,木已成舟,太子再想翻盘可就难。哪怕晚到半日,命运都会有霄壤之别。
朱瞻基默默心算下,不由得脸色微变。南京至京城驿路是两千两百三十五里。在半个月内跑完,意味着日须赶百五十里路。不过他转念想,“母后那封密信,五月十二日离京,五月十八日抵达南京,只用六天时间啊。咱们这赶路不成啊?”
“殿下有所不知,本朝缺马,所以传递公文多用步行。每个急递铺都设有少壮铺兵,接文书,即刻疾奔而出,至下铺为止。如此前后接力、轮次传递,昼夜可行三百里。”于谦回答。
扬子渡,旁边还曾有座隋炀帝行宫,叫作扬子宫。从仪真到京口这段江水,以津为号,因宫得名,便被称为扬子江。王摩诘、刘梦得、杨诚斋、文丞相皆有诗流传……”
于谦兴致勃勃地絮叨着,可惜其他三个人都没搭理。于谦说阵无人应和,只好悻悻地从舱底掏出几个裹着腌鱼碎与姜末饭团,分给同伴。分到吴定缘时,他发现对方双眼布满血丝,心中大为惭愧,忙把饭团递过去:“直没睡?”
“若也睡,这船早沉江底去喂鱼鳖。”
于谦知道他嘴臭,也不以为意:“那你现在去休息会儿?”
“头疼,睡不着。”
朱瞻基顿时泄气。这种跑法固然很快,他却用不。“还是得骑马啊。”他喃喃自语。
于谦摇摇头:“骑马也不成。虽然两京之间有官道驿路,可中途坡岭沟壑比比皆是。何况如今已近五月,若
“那太好,咱们马上开个会。”
于谦不顾吴定缘脸色变得铁青,又去招呼其他两个人。太子和苏荆溪这时也吃完饭团,于谦把他们叫到块,然后敲敲篷顶:“《礼记》有云,预则立,不预则废。咱们从金陵算是侥幸脱身,但接下来如何返回京城,也是个头疼事,得提前筹谋才好——太子殿下您意下如何?”
朱瞻基“嗯”声。两京之间相隔两千余里,如何迅速北上,确实是个很复杂问题。他开口道:“咱们这几个人里,只有你多次往返两京,可有什想法?”
于谦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拿起半个吃剩下饭团,数起米粒来:“今天是五月十九日(戊子),明天是二十日(已丑)……”于谦每数过天,便从饭团上抠下粒米,摆在船板上。当摆到第十五粒米,他终于停住。
“六月初三(辛丑),请诸位记住这个日子。无论如何,太子在六月初三定得进入京城——最起码得进入顺天府境内。留给们时间,只有十五天。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