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太子介绍,两人都是阵感慨。花这大心思培养,居然只是让斗客们在六月前解个闷,这实在是奢靡过甚。难怪刚才看门人见蛐蛐罐,态度就变。五月中能拿出活蛐蛐客人,定然身家不菲。
于谦结结巴巴问:“公子您怎对这种事这解?”
朱瞻基道:“在宫里头偶尔也玩,这催春养蛰法子,还是从书里找出来给大伴看呢——到南京,随身带着只赛子龙,就是大伴这养出来,可惜却……”他狠狠瞪眼吴定缘,后者迅速把视线挪开。
于谦面孔板:“公子,今日事急从权。可此等玩物靡费无算,薄蚀人心,君主若沉迷此物,只怕非社稷之幸。尤其公子您还津津乐道于贾似道那等*臣之言,难道要自比隋炀宋徽……”
朱瞻基听着他絮叨,面无表情地拿起块松糕咀嚼。这时小厮进来,说准备开闸,太子把松糕顺手往环里揣,说:“走!”
者瞻也,算是相切。
于谦赶紧改口道:“公子,咱们这急就章,能行吗?”
朱瞻基轻轻抚着手里瓦罐,自从进这赌棚,他整个人充满自信:“于司直,论儒经道学,本王不如你;这斗虫事,你可就不如本王。”
“可是,您在街上买这只蛐蛐,也忒瘦小吧,居然要四枚珍珠……”
“五枚。”吴定缘在旁补句。
这家赌棚是拿间河库改,场子是个极开阔开间。此时开间里面摆七八张方桌,二十来条长凳,上头摆着牌九、骰子、双陆之类物品,不过,暂时还没人玩。所有赌客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赌棚正中央。这里摆着张黑漆杉木大圆桌,但正东方向桌面凹进去角,好似张炊饼被人咬下口。
位玄衣赌师站在凹角里,身前桌心摆着件鼓腹侈口斗罐,旁边还有把半枯半绿牛筋草。此时已经有两个斗客在位,他们各自把养文虫从过笼请出来,移入斗罐。那个斗罐中间被道小木闸挡着。
赌师做个手势,两个斗客拈起根草来,轻轻挑弄自家大将须子,要把杀气勾出来。
赌棚角落里居
朱瞻基不屑地嗤笑声:“给你们讲讲什叫斗文虫,就知道值不值。”他端起茶杯啜口,方才开口:“这蛐蛐,并不是随时可以斗,得顺应天时。般来说,伏虫要等六月初才开始披甲,七月初鸣,有斗性要等白露之后,入冬即歇,前后也就百日而已,所以也叫秋兴。”
于谦听急:“那五月斗什虫?”
“你急什,还没说完呢。”朱瞻基抬起手,“蛐蛐分季,人赌性可不分。虫还没成,斗客们瘾头来,怎办?于是就有种调教法子:取岭南虫卵,在暖盆土里烘着,盆口覆着上好绵纸,路北运。路上每日绵纸洒水,盆下暖烘,便可以让虫卵早几个月孵出。再把孵出来幼虫放在蔬叶上,仍旧洒水,便能在四五月长成足翅——这是贾似道传下来法子,叫作催春养登法。”
于谦和吴定缘同时倒吸口凉气,这养虫子,怕不是只虫得几十两银子。
“这种催出来斗虫悖时而生,身柔口弱,斗性远不及真虫,所以叫作文虫。它用处,只是在白露之前让斗客们随便玩玩,聊胜于无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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