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住口!”
于谦横眉怒喝道。“这都什乱七八糟!你们诬蔑永乐天子,要杀头知道吗?”水手们觉得没趣,哄散去。他又冲朱瞻基道:“您可不能相信这些荒诞不经民间传说。什万条冤魂,点常识也没有。当年修河艰辛、屡屡溃堤是有,要是口气能死上万人,山东地界早乱。”
朱瞻基没好气地瞪他眼:“本王这点判断力还是有,不劳先生你提点。”他把视线重新投向鱼嘴,忽然轻轻叹口气:“不过民间既然能编出这种故事,可见对皇爷爷怨气不小啊。朝廷为修这条漕河,当年委实代价不小。”
“当今天子意欲迁都回金陵,正是圣心仁厚,为体恤民力。”于谦适时补句。
“可父皇这做,到底是对是错?皇爷爷这做,到底是对是错?”朱瞻基手扶着船舷,唇间微微送出句疑问。按说这原本不是个问题,可自从他见孔十八之后,内心
没那熟悉。于谦脸色微微涨红,低声说稍等,然后转身跑去船尾,过不多时,把负责操船纲首给拽过来。纲首这几天跟这些夹带乘客混得很熟,听说客人要解河务,凑到行路图上看眼,便笑道:“这条细线啊,叫小清河,是五湖用来排水河道。咱们漕河是走西北去临清,这条细线是走东北,先排入大清河,然后到济南。”
“听起来这条水路也能通航?”
“有哇,不少官民船都从小清河往济南去。记得那年白莲教作乱,江南来几批白粮船,直接被靳荣靳将军截在南旺,顺着小清河、大清河运到济南城下。”纲首回答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太子点点头,不再说什,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漕河之上景色。只有苏荆溪注意到,他眼神闪过丝光芒,随即消失。
这条进鲜船又走个多时辰,前方河道陡然收窄,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。在船头指点下,乘客们远远可以望见河道左侧有片灰黄色石堰滩,在郁郁葱葱林木之间格外醒目。这片石堰以竹笼裹石,壅土成垄,堆垒成支长鱼嘴,旁边山头上立有座金龙四大王庙宇。
这里即是著名南旺闸分水鱼嘴,亦是千里漕河真正中点所在。
白花花巨大水流从汶水上游咆哮而下,以极高速度迎头撞上石堰,崩解粉碎,然后被尖利鱼嘴劈成两半,分别注入南、北两条渠边。水流激石,涛声訇然,如万军决死冲锋,又顿挫于坚城之下。攻守,动静,昼夜不停,构成幅深涵哲理玄妙图画。众人站在船舷边观望片刻,无不为这通天气势所震慑。
于谦不由得感慨道:“不亲眼所见,委实难以想象当年宋尚书修这鱼嘴,该是何等艰难。”
旁边有几个水手都笑:“老爷你不知道,这分水鱼嘴在当地,又叫作方魂狱。”
太子好奇道:“为何叫这名字?”个老水手压低声音道:“据说啊,当年宋尚书修鱼嘴时候,屡修屡垮,怎也修不起来。后来有位老道说,这里阳气太盛,得拿阴气压着。宋尚书不敢决定,请示天子,天子发下圣旨,派御林军把河堤上干活劳役杀万个,尸骨埋在堤坝之下,索拿万条冤魂镇压。你瞧,那边金龙四大王庙,就是怕冤魂作崇才修起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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