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呼啦”声,他头罩被摘下来,耀眼阳光像匕首样,陡然刺入双眸,令吴定缘疼得夹紧眼皮,只敢张开条窄窄缝,朝外看去。
眼前似乎是处不甚高大门楼。随着眼睛慢慢适应光线,他观察到更多细节。这座山门高约两丈,宽也有丈多,显得颇为瘦长。底座石基,墙体砖砌,卷棚顶上覆着层灰澄澄出山瓦筒。正中是带着拱券包边门洞,门栅上书三字:白衣庵。
不过这座庵并不在什秀美山林之间,它门楼两侧被两道土夯墙紧紧夹住,显得极为局促。那两道土夯墙尽头,是两处略显破落民户院屋。再远处,院屋连接着更多同样风格建筑。它们密密匝匝地簇拥在起,如棋盘般紧凑。排排悬山顶浅白屋脊彼此侵占着空间,浓密到透不过来气。
这座白衣庵立在这片民宅之间,就像马头墙里块眠砖,不仔细看,根本找不到。
“好教吴公子知道,咱们已经进济南城。这儿叫棋盘街,相传四个街角有四个关帝庙,只因这四个关老爷喜欢下棋,所以把房子建得这般密集齐整,真亏他们想得出来。”
于司直,你不是劝谏本王不向沿途官府透露身份吗?又何必担心这个呢?”
于谦双肩颤,如遭雷击。他终于发现,太子从淮安开始对自己古怪态度,根源究竟在何处。
原来殿下直对“不得表露身份”这条规矩耿耿于怀……是啊,从金陵开始,这支小小逃亡队伍屡遭磨难,很多时候只要太子亮身份,即能解决,却偏偏被横阻下来。次次磨难,回回隐忍,换任何个人,时间长肯定积遗于心;为何锦衣偏要夜行?为何腰悬宝刀而不得出鞘?
道理都明白,但情绪可是难以消解。
归根到底,还是未能体察主君心意,未能尽到辅臣之责啊。于谦念及此,灰心地闭上眼睛,颓然跪倒在地:“臣……谨遵王命。”
昨叶何笑盈盈地做着介绍,说完往嘴里塞小块卷饼样东西,嚼到半,看眼吴定缘,从旁边小筐里又拿起张递过去:“这叫捺碾卷儿,山东地界儿才有,是拿杏肉和桃肉擦成泥,拌上怡糖以后涂到小面饼上,卷葱段儿吃,你们南京可吃不到这东西。”
吴定
太子见他失魂落魄模样,心中忽有不忍,可他动动嘴唇,终究没有说出口。
无尽黑暗,无休止颠簸、震惊。
吴定缘觉得这段时间感受,简直就是自己人生写照。他已经放弃计算时间,因为什都感觉不到,只有定期送到嘴边硬炊饼,能够勉强标记下日子,大概是三天到四天光景。在这段时间里,他直处于黑布蒙眼状态,目不视物,只能趴在马背上不停颠簸。梁兴甫扭伤吴定缘手腕和脚踝,让他只有余力在马背上平衡自己,没有力气逃走。
其实梁兴甫担心是多余,吴定缘点逃走念头都兴不起来。他现在生不足恋,死不足惜,哪怕是这软绵绵趴在马背上驰骋到天边,也随它去便是。
这浑浑噩噩不知过多久,吴定缘感觉膀下坐骑速度开始放缓。他挪动大腿和腰部,让屁股在尖鞍上调整下姿态,直到马完全停住脚。只大手把他拽下马来,吴定缘两股酸痛,几乎站立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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