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兄长,给你亲自送去陵寝,那把椅子,就给吧!”汉王喃喃自语句,抬步朝着山顶缓缓走去。现在他要做,就是牵起棺椁后哀绳,导引龙輴出得端门,再去太庙辞祖,帝位归属便无可动摇。他走到龙輴前,低头去寻找那根哀绳。这是根浸蓖麻油五股藤绞绳,中间还编入股白线。绳子末端拴在马车尾部,像条蜕皮蛇松散地盘在车底下,绳头延伸到另外端。
若在平时,应该有内官把绳头递过来。不过如今情况特殊。汉王便猫下腰,亲自去捡那边绳头。可他伸手即将碰到哀绳时候,忽然发现只皂纹翘头靴子正踩住绳子。龙輴旁边还有人?汉王心中惊,再要抬眼看去,那靴子已飞起脚,恶狠狠地踹在他胸口上。
这脚力度奇大,汉王顿觉呼吸窒,身子朝后仰倒下去。这座小山搭得仓促,坡度很陡,他这仰倒,直接滚落到宽台边缘,嘴巴狠狠撞在处凸角。留在船上朱瞻域吓跳,他急忙跳下船去搀父王。汉王狼狈地爬起身来,摸摸满是鲜血嘴边,手里竟多两枚断裂门牙。
曾经有相师说,他这对骈齿是圣贤之相,比如孔子就是这样。而现在,这对他引以为豪骈齿,居然被生生磕断,到底是谁?胆敢对大明天子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
那位兄长,只会紧跟着父王,无所作为,怎有脸做世子?做太子?
朱瞻域微微抬起头来,与朱瞻坦四目相对,后者怨毒深刻,前者却露出丝无上决意,甚至还有丝怜悯。
汉王对于自己两个儿子心态毫无知觉,他整个人正处于种极度亢奋状态中。经年隐忍,横跨两京漫长筹谋,这切终于接近尾声。中间虽诸多波折,但毕竟他才是笑到最后人。汉王磨动牙齿,松松乌角腰带,露出素袍下抹赤色来。
这是最后次穿它,接下来,就可以换上明黄颜色。
这时吕震声音,从风雨声中传出来:“天色有变,大行皇帝得尽快出殡才成!”
他虽然没指明让谁挽车,但答案是明摆着。汉王傲然望向那边,两位小藩王趴在晕倒母亲身边,正嘤嘤地哭着。没张皇后站出来,这两个孩子什也做不。至于那群大臣,他们更没资格再来质疑。
引龙輴,挽哀绳,舍取谁?普天之下,还有谁有资格跟争?
朱瞻域恰到好处地把小船开过来,载上汉王。朱瞻坦也想跟过去,汉王却淡淡道:“你在这里等着。”朱瞻坦怔,朱瞻域已经把船划开。小船晃晃悠悠,朝着停放龙輴那座宽台游去。汉王在船头挺直身躯,睥睨四方,每近龙輴分,身上威压感便汹涌分。
为不让洪水淹没棺椁,海寿他们带人在龙輴下面堆好多砖石木架,堆得犹如座小山。小船停靠在宽台边缘,朱瞻域知道父亲需要独享这段美妙时光,便留在船上没动。
汉王从船上走下来,下意识仰头望去眼。山顶上那具暗黄色帝王棺近在咫尺,“大行皇帝梓宫”铭旌在高高招展,甚至可以看清侧面那金丝楠木特有细致纹理,何其华贵!但无论多华贵,它终究是给死人用囚笼。盖子与棺身之间那条薄薄缝隙,是谁也无法逾越天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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