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接下来,该吧。”
吴定缘背靠棺材,双手抱臂望向天空。璀璨星辰正点点地在夜幕上浮现,仿佛有股宏大力量涌动其间,诉说着某种玄妙。他不懂什星象,只觉得这凝神观望,心情格外平静。
“梁兴甫去他想象中地方,死后又会去哪里呢?群星之间吗?”吴定缘忽然觉得有点遗憾,如果是苏荆溪在场话,定可以回答这个问题。她什都知道。
他听见盔甲铿锵,脚步杂乱,可懒得回头去看。几根火把高高举起,先是满脸警惕几个士兵踏上台顶,然后是汉王与朱瞻域、朱瞻坦。
朱瞻域眼便看到朱元璋牌位搁在棺材上,朱棣牌位不在,可也没绑在对方身上。他手疾眼快,过去先把牌位收走,士兵们扑上去,把将吴定缘按倒在石板上。朱瞻坦在台上来回转悠,脸上兴奋遮掩不住。
边安定门都安排人手,目前也毫无动静。”
“那他会在哪儿?”
“不知道,但这已经不重要。”朱瞻域回答道,“只要太子这会儿还没进京城,那无论如何也赶不及。最后个变数可以排除。”
“就是说……”其实汉王明白是怎回事,但需要个人大声地告诉他。
“两刻之内,父王您将从司天台迎下龙棺,送出正阳门。明天六月三日正逢天德值日,诸事皆宜,正合登基践祚。
汉王没去理会这些,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龙棺之上。
它安静地搁在司天台正中,因为水渍关系,上下颜色略显不同。汉王伸出手去,抚着微微翘起棺边转圈,想要推开棺盖看看,可犹豫片
像是给朱瞻域话做个注脚,司天台下突然传来声巨吼。这吼声凶悍无伦,可在场人都听得出来,应该是困兽犹斗最后爆发。两个浑身是血土兵歪歪地撤下来,另外两个生力军迅速补上。他们矫健地跃上台阶,用长矛远远地去刺梁兴甫。两根矛尖同时刺穿他小腹与侧腰,把他牢牢钉在高台边缘。可梁兴甫疯狂地挣扎着,硬是把长矛刺出伤口扯大、扯松,然后整个人顶着矛杆往前挪走。
在两个士兵意识到该后撤前瞬,梁兴甫双臂环,已把他们狠狠勒住。这已没有任何技巧可言,纯粹是以最原始血肉相搏。随着周身骨骼发出咯咯响动,两个人脸色迅速转青。其他同袍冲上来,疯似刀砍斧刺,砍掉耳朵,刺掉手指,削去脖颈后筋肉……可梁兴甫却如钢浇铁铸般,直保持着环抱姿势。
直到朱瞻域觉出不对劲,让他们住手时,士兵们才发现,这尊凶神已经死去多时。他身躯被长矛钉在石阶上,肌肤宛如被肢解凌迟般,化为团随意堆放黑红烂肉。血管、脏器、骨头,东块、西条地裸露着。至于那两个倒霉士兵,早被勒断脊椎骨,气绝身亡,失禁屎尿顺着台阶流淌下来。
阵悠长诵经声从台顶传下来,笼罩在这个壮绝惊骇场景之上,每个字都飘落在那堆烂肉空隙里。吴定缘从来没如此虔诚地诵过咒文,他在这刻,突然理解佛母那句话:“他们活得太痛苦,总得给自己留个念想,哪怕是假也好。”
梁兴甫面孔已是稀烂片,无从得知他在最后刻是解脱还是醒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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