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去过岭南没有?见过新鲜荔枝吗?”
“不曾。”
“你去都没去过,怎就轻言无解?”
“唉,子美老弟,做诗清谈你是好手,却不懂庶务繁剧……”
杜甫又次打断他话:“是不懂庶务,可你也无解不是?左右都是死局,何不试着听这不懂之人次,去岭南走过趟再定夺?”
这事,是注定办不成,唯有早点跟妻子和离,别两宽,将来事发才不会累及家人。李善德可以趁这最后四个月横行下,多捞些油水,尽量把香积贷偿清,好歹能给孤女寡妇留下处宅子。
“到头来,还是要死啊……”
李善德拳头伸开复又攥紧,紧盯着酒中那些渣渣,好似个个溺水浮起蚁尸。韩承同情地看着这位老友,拿起漏子,缓缓地筛出杯净酒,递给他。
他在比部常年查账,知道商家有种账目叫做沉舟莫救账——舟已渐沉,救无可救,惟有止损而已。他这办法虽然无情,对老友已是最好处置。
此时曲奏完,乐班领几枚赏钱,卸下帘子退去。壁角只剩他们三个,周围静悄悄,毕竟午后饮酒客人还不多。李善德哆嗦着嘴唇,从蹀躞里取出纸笔:
李善德还没说话,杜甫撩袍角,自顾坐到对面:“只会作诗清淡,那这里有个故事,想说与良元知。”李善德看眼韩承,后者歪歪头,做个悉听尊便手势。
“比现在年轻十岁时候,心想要在长安闯出名堂,报效国家。可惜时运不济,投卷也罢,科举也罢,总不能如愿,直到天宝十载,仍是无所得。四十岁生日那天,朋友们请去曲江游玩庆祝。船行到半,岸边升起浓雾,突然之间陷入绝望。这不就是人生吗?已经过去大半,而前途仍是微茫不可见。下船,失魂落魄,不想饮酒,不想作诗,就连韦曲鲜花都没颜色。就像行尸走肉样,漫无目地走着,干脆朽死在长安城哪个角落里算。”
“不知不觉,走到城东春明门外里上好坊。其实那里既算不得上好,更不是坊,只是片乱葬岗。客死京城无主之人都会送来这里埋葬,倒也适合归宿。随便找个坟堆,躺倒在地,没过多久,却遇到个守坟老兵。那家伙满面风霜,还瞎只眼,态度凶横得很。他嫌占地方,把踢开,自顾喝起酒。问他讨口,两个人便聊起来。他原来是个西域兵,还在长安城干过段不良人,不过没什人记得。老兵如今就隐居在上好坊,说要为从前他被迫杀掉兄弟守坟。那天俩聊很久,他讲很多从前事,其中最喜欢段,却不是故事。”
“老兵讲,他年轻时被迫离开家乡,远赴西域戍边。那
“既如此,便写个放妻书,请两位做个见……”
话未说完,杜甫却把按住他肩膀,拧头看向韩承怒喝道:“十四,人家夫妻好端端,哪有劝离?”李善德苦笑道:“他也是好心。
新鲜荔枝这差遣无解,宿命已定,只能设法博回点点羡余罢。”
“你纵然安排好切后事,嫂夫人与令嫒余生就会开心吗?”
“那子美你说,还有什办法?!”李善德被他这咄咄逼人口气激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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