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走进田间,先是三、四个峒家汉子围过来,面色不善。导游说明来意之后,他们才将信将疑地站开条路,说僮姐正在里面系竹索。
李善德翻身下马,徒步走进荔枝林几十步,只看到树影摇曳,却没找到什人。他疑惑地抬起头来,发现树木之间多许多细小索线,犹如蛛网。李善德好奇地伸手去扯,发现这索线还挺坚韧,应该是从竹竿抽出来。
“嘿,你是石背娘娘派来捣乱吗?”
个俏声忽地从头顶响起,由远及近,好像直落下来似。吓得李善德下意识往旁边躲闪,“噗”声,踏进树根下粪肥里。这粪肥是沤好晾晒过,十分松软,靴子踩进去便拔不出来。
他踩进粪肥同时,个黑影从树上跳下来。原来是个窈窕女子,二十出头,身穿竹布短衫,手腕脚踝都裸露在外,肌肤如小麦,右膀子上还挎着板缠满竹索线轴。
大为感慨。他还看出层用意,这些峒獠习惯种植,便不会回去山林去过苦日子,自然会依附王土。从此道德远覃,四夷从化——从化这名字,还真是起得恰当。
这何履光看似粗豪,心思缜密得很啊。
岭南官路两侧随处可见树灌藤萝,这些浓郁绿植层层叠叠,填塞几乎每处角落,生机勃然如浪潮扑击。灞桥柳若生在此地,必无薅秃之虞。
蜀马不快,两骑走大半天,总算进入从化境内。导游指着道路两侧片片绿树道:“这便是荔枝树,只是如今刚刚开花,还未到过壳时日。”
李善德不由得勒住缰绳,原来这便是把折磨死元凶。
她看到李善德窘境,先咯咯大笑,然后伸手扯住他衣襟往后拽,连人带腿从粪堆里拉出来。
“是阿僮,你找做什?”女子汉话颇为流利,只是发音有点怪。
“什,什石背娘娘?”李善德惊魂未定,靴子尖还滴着恶心汁液。
阿僮左顾右盼,随手从树干上摘下只虫子,这虫子有桃核大小,壳色棕黄,看着好似石头样:“就是这东西,你们叫蝽蟓,们
他抬眼仔细观瞧,这些荔枝树干粗圆,枝冠蓬大,像个圆幞头扣在幡杆之上。簇簇羽长叶从灰黑色树干与黄绿色枝梢间伸展出来,密不透风。此时虽非出果之日,但花期已至。只见叶间分布着密密匝匝白花,这荔枝花几乎不成瓣,像圈毛茸茸尖刺插在杯萼之上。这副尊荣,恐怕难以像牡丹、菊花样入得诗人青眼。
就算是杜子美亲至,大概也写不出什吧?李善德心想。
向导告诉李善德,这里种荔枝最有名,不是那几处大庄子,而是石门山下个叫阿僮峒女。她种荔枝又大又圆,肉厚汁多,远近口碑最好。不过她田地不大,只得三十几亩,产出来荔枝有价无市,只特供给经略府。
李善德冷笑下,他既有荔枝使头衔,为圣人办事,经略府是不敢来争。他抖缰绳,朝着石门山疾驰而去。
阿僮荔枝田是在石门山处向阳外麓,山坳下有道清澈溪水穿行,田庄恰在溪水弯绕之处。下足取水,侧可避风,可以说是块风水上好肥田。这田中不知多少棵荔枝树,间行疏排,错落有致,每棵树下都壅培着淤泥灰肥,可见主人相当勤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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