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大圈,最后他在光顺门前铜匦前面,遇到位宫市使,才算让事情有点眉目。
严格来说,李善德遇到这位,只是宫市副使。真正宫市正
使,判在右相杨国忠身上,那是遥不可及大人物,他不奢望能见到。
这位副使大约三十岁出头,身着蜀锦绿袍,头戴漆钿武弁,眉目间极干净,张颀长面孔如少年般清朗,让人看便心生好感。他自称是内侍省个小常侍,名叫鱼朝恩。
李善德跟他约略讲遭遇。鱼朝恩笑道:“别说大使你,就连圣人有时候要做点事,那班孔目小吏都会夹缠不清,文山牍海砸将过来,包管叫你头晕脑胀。”
流转。”
李善德眼前黑,这不是陷入死循环吗?
户房令史笑盈盈站在原地,态度和蔼,但也很坚决。李善德咬咬牙,从袖子里取出枚骠国产绿玉坠子,这是老胡商送,本打算给妻子做礼物。他宽袖摆,遮住手势,轻轻把坠子送过去。
令史不动声色地接过去,掂下分量,似乎不甚满意,便对李善德道:“户房体制森严,没法把你札子塞进去。不过别有条蹊径,您可以试试。”
李善德竖起耳朵,令史小声道:“天下诸州贡物,都是送去太府寺收贮。荔枝事,你去找他们定没错。”
“正是如此!”李善德忙不迭地点头,他今天可算领教到。
“他老人家为何跳出官序,额外设出使职差遣?还不是想发下句话去,立刻有人痛痛快快去办成嘛。唉,堂堂大唐皇帝竟这憋屈,们这些做奴婢,看实在心疼啊。”鱼朝恩喟叹声,用手里白须拂子轻轻抹下眼角。
李善德赶紧劝慰几句,鱼朝恩复又振颜道:“这个宫内副使职责,正是内廷采买。岭南新鲜荔枝,既然是圣人想要,那便是份内责任。你放心好,这件事定勾管到底。”
李善德大喜过望,奔走天,那些朝堂衮衮诸公,居然还不如个宦官有担当。他看看铜匦西侧坠坠日头,急切道:“目下时间紧迫,无论如何要先把钱事情解决,接下来才好推进。”
鱼朝恩朝远处政事堂看
他别无良法,只好谢过提点,又赶去位于皇城斜对角太府寺去。到太府寺,右藏署说们只管邦国库藏,四方所献邦国宝货,请找左藏署。左藏署却说,们只管各地进献贡物收纳,不管转运,您还得去问兵部驾部郎中。
李善德又去兵部,这次干脆连门都没进去。那里是军情重地,无竹符者不得擅闯,直接把他轰出去。
整整天,李善德在皇城里如马球样四处乱滚,疲于奔命,口干舌燥,那张写着荔枝转运之法纸扎,因为反复被展开卷起,边缘已有破损迹象。
他这时才体会到,自己那二十多年上林署监事,其实只窥到朝廷小小角。这个坐落着诸多衙署庞大皇城,比秦岭密林更加错综复杂,它运转规律比道经更为玄妙。不熟悉人贸然踏入,就像落入壶口瀑布下奔腾乱流样,撞得头破血流。
李善德实在想不通。之前鲜荔枝不可能运到长安,那些衙署对差遣避之不及,可以理解;但现在转运已不成问题,正可以慰圣人之心,为何他们仍是敷衍塞责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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