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这里,韩承满脸笑容地冲李善德拱手:“但无论如何,良元兄量刑定会被削薄数层,不必担心有斧钺之危。御赐这篮子水果,虽不是什紫衣金绶,可也比大唐律厉害多。”
“为什?”
“圣人刚打赏过*员,你们转头就说他该判斩刑?是暗讽圣人识人不明?”
李善德震惊得半天没说话,这其中弯弯绕绕,真是比荔枝转运还复杂。那位手段好高明,两次模糊不清传话,次远远手指,便在不得罪右相情况下揽走部分功劳,又打压鱼朝恩,至于救下自己,不过是顺手而为——用招之高妙,当真如羚羊挂角,全无痕迹。
能在圣人身边服侍这久仍圣眷无衰,果然是有理由。
甫很快也反应过来,可仍是不解:“他就为拦下鱼朝恩?”
“荔枝转运这个功劳,右相自己,都要忍不住拿过去,遑论别人……”韩承说到这里,忽然眉头皱,细思片刻,神情变。“不对!荔枝这事,也许最早就是从他那里来!”
李善德与杜甫对视眼,都很迷惑。韩承懊恼地猛拍自己脑袋,说:“真是,怎连这大事都忘!早想起来,良元兄便不必吃这多苦!”
“到底怎?”
“他本来可不姓高,而是姓冯,籍贯是岭南潘州,入宫后才改名字。”
李善德心中略感轻松,可又“嘿”声。当初贵妃要吃新鲜荔枝,所有人都装聋作哑,推二送,直到自己豁出性命试出转运之法,各路神仙这才纷纷下凡,也真是现实得很。
他奔忙场,那些人若心存歹意,已死无葬身之地;若尚念份人情,抬手也便救。生死与否,皆操于那些神仙,自己可是没有半点掌握,直如柳絮浮萍。
这种极其荒谬感觉,让他忍不住生出比奔走驿路更深疲惫。此事起于贵妃句无心感叹,终于贵妃声轻笑。自始至终,大家都在围着贵妃极力兜转,眼中不及其余。至于朝廷法度,就像是个蹩脚龟兹乐班,远远地隔着层薄纱,为这盛大胡旋舞做着伴奏。
李善德摇摇头,拿起枚李子奋力咬下去。他运气不太好,篮中这枚还没熟透,满嘴都是酸涩味道。
三日之后,朝廷终于宣布对他判决:“贪赃上林署公廨本钱三十贯,杖二十,全家长流岭南。”明眼人能看出来,这个判决实在颇具匠心。所有涉及到荔枝转运弹劾罪状,概不提,只拿
这下子,惊醒其他两人。那个人名气太大,很少有人知道这段过往,只有韩承这种人才会感兴趣。原来,他竟也是岭南人。
难怪圣人特别言明定要岭南出产荔枝,源头竟在这里。大概是他向贵妃夸口家乡荔枝如何可口,才有后面这堆麻烦。
李善德随即把花萼相辉楼上情形描述番,韩承忍不住击节赞叹:“高明!真是高明!”
“听说他名声很是忠厚。让良元叫来金明门前,大概是念在如此拼命份上,略做回护吧?”杜甫猜测。
“也对,也不对。”韩承又拿起枚李子,“他把良元兄叫过来,只为能在贵妃耳畔点句:楼下那人,就是把新鲜荔枝办来长安小官。如此来,圣人和贵妃便知道:原来这人竟是他安排。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