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渡也很迷惑:“每个约定生,总医院每月发两元两角补贴,这可比普通学徒都高。可这个嫩头死要铜钿,天天缠着,说愿意多做份工。反正医院还没开业,就让他做做小三子,跑跑杂务——可不是故意刁难他。”
怪不得他身上混着两种味道,种是石炭酸味,还有种是码头脚夫身上那种汗臭。姚英子心想,就为多几个铜圆?这也太不体面,这人对医生身份简直毫无珍惜之意。
这边峨利
“看这个发辫发色枯暗,他耳边头发却乌黑油亮……这是假辫子吧?”曹渡腮肉颤,脸色变变,“他进门就摆起洋派头,难道是个剪辫子乱党?”
姚英子扑哧声笑起来:“曹主任你也太杞人忧天,现在戴假辫子不要太多,难道个个都是乱党?”曹渡有点急:“这可不是小事,这可是大清红十字会医院,要出乱党,怎给当今圣上交代?”
“宣统那个娃娃才几岁啊,他知道你这忠心吗?”姚英子不屑顾。
“船看风势,人看形势。现在时局乱得很,你们年轻人很容易看错,千万要当心呀!”
曹渡正在苦口婆心地劝告,方三响走到他面前,低声说句。曹主任哎哟声,气急败坏地挥动手臂:“赶紧去!赶紧去!”方三响也不和姚英子打招呼,推门出去。
解剖主任,以后是你顶头上司。”
孙希吓跳,看他面相不是很老,居然来头这大。峨利生医生面无表情:“你英语很好。”
“在伦敦待过几年,海德公园是最好语言老师。”
孙希说个英式笑话。可惜峨利生医生灰蓝眼睛毫无波澜。孙希只好自解嘲,毕竟丹麦和德国挨得比较近,缺乏幽默感也可以理解。
峨利生医生走到手术台边,饶有兴趣地观察伤口缝合情况,不时询问些细节。孙希开始还对答如流,到后来逐渐紧张起来。峨利生医生提问十分犀利,仿佛位最严厉考官。
“这个人怎这样子?”姚英子有些不解。从开始,方三响似乎就在回避接触,除必要信息交流,几乎没说过别。
“方大夫他呀……”曹渡还没说完,姚英子轻轻地惊呼下:“他?他是医生?”
她和孙希直当方三响是院工,这也不怪他们误会,天下哪会有兼职驴车夫医生?
曹渡扶扶小圆眼镜,解释说:“方三响呀……是关东人,日俄战争遗孤。沈先生筹建这座红十字会总医院时候,顺便培养批约定生,他也是其中个。约定生是五年学制,毕业后直接在医院实习。”
“那他干吗跑去火车站赶驴车?”
趁他们两个在研讨,姚英子走到旁边,对曹渡眨眨眼睛:“怎样?说没问题吧?”曹渡唉声叹气:“姚小姐您可不知道呀,在外面担心得很。万出差错,也要担责任呀!”他抬起胳膊,悄悄往天花板上指:
“沈先生可正在二楼开会呢。”
“沈伯伯也来?”姚英子喜。曹渡点点头,可表情有些微妙。他眼睛在割症室里扫来扫去,突然定在孙希背影上。
“哎,姚大夫,你觉不觉得,孙大夫辫子有点古怪?”
姚英子还真没注意到,孙希手术白帽后面垂下条很短黑发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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