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三响瞥孙希眼,双手抱臂:“你就让她哭吧。有些事情,非得她自己想通不可;还有些事情,非得她自己想不通才行。”
“前半句能明白,后半句什意思?”孙希大为疑惑。
“很多事情,们只有先想不通,才会真正去问上句:为什?”方三响抱着手臂,黑暗中目光炯炯。
连姚英子自己都说不清楚,这伤心到底是源于身为医者责任,还是身为女子共情;是为萍水相逢翠香、失踪邢大丫头母亲,还是所有有同样遭遇女性。
孙希生怕她伤心过甚,想过去劝解,却被方三响拦住。后者不由分说,拽着他胳膊出屋子,只留姚英子人在屋里。
此时入夜已深,无点月色。空村荒草,女子哭声从身后废屋传出来,回荡在坟冢般废墟之间,凄厉而诡异。两个医生各自点起支烟来,吸口,同时默默地放在地上。黑暗中两点微弱火光,权当送死者上路香烛。
“贼人呢?”
“被打昏捆住,手腕伤也做处理。至于其他五个,都被土屋坍塌压在底下。”方三响故意说得像是个意外事故。
“简直要佩服死自己。若是当时没发现那封求援电报,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发生事。”孙希拍拍胸脯,阵后怕,忽又生出感慨,“咱们离开上海时,可实在没想到会经历这多事。”
方三响抿着厚嘴唇,语气淡然:“上海只是个特例,只是个幻觉。这才是大清真正模样啊!”
哭泣仍在持续。孙希无奈地回头道:“咱们做医生,要学会淡然面对患者死亡。若每次死亡都这哭回,只怕泪腺用废也不够哭——这个大小姐,还是感情太丰富点,还是去劝解下吧。”
“你是劝她不该离开上海,还是劝她不该渡过淮河?”
“呃,老方你问得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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