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沃伦临终时有说什吗?”
“虔诚地祷告。”张竹君回答又快又狠,仿佛早早算定他问题。
史蒂文森阵气闷。本来他已经快要攻破这个医生防线,可女校长来,把说辞弥合得再无罅隙。两人都有着正当、合乎逻辑理由,但他凭借直觉,认为这个医生和这个校长定还隐瞒着什:百分之九十九供词都是可被证实,唯独那百分之狡黠地隐匿起真身。
现在这案子唯线索,就是坐褥铺子老板。可史蒂文森也清楚,那家伙只是个幌子,就算抓到也没什价值。明明白白桩大案,却被这些可恶中国人搅得混浊不堪。
“还有,学校早已经改名,不再叫女子中西医学院,而是上海女医学校。下次用词请严谨些。”张竹君口气,如同教训小学生样。
猎人窥到树枝摇动。他拿出份文件:“你报告确实抄送给工部局,但里面有个细节让迷惑不解——为何沃伦探员在被你诊治之后,便被送去女子中西医学院?那里距离劳勃生路可是很远。”
“这个问题来回答。”
道尖锐女声从审讯室外头传进来。三个人同时转头,看到个挺拔高挑身影出现在门口,背后是束从气窗射入晨光,映得她如同位威风凛凛女武神。在“女武神”身旁,还跟着个头若冬瓜壮实华探,嘴角朝两边撇凸,好似蛤蟆。
史蒂文森皱起眉头,去看旁边法捕,仿佛责怪他怎随便放人进来。法捕摊手:“那是黄金荣探长。”
“黄金荣?”史蒂文森瞥眼那冬瓜头。此人他早有耳闻,在法租界巡捕房里混得风生水起,极得信赖,大小案子没有摆不平,据说和上海黑道勾连颇深。就连总巡,都要卖他三分薄面。
这时黄金荣凑过来笑道:“探长,时间差不多啦,们今天可是会很忙。”他敲敲手里怀表,已近六点。史蒂文森不悦道:“还没审完。”黄金荣道:“这是证人,又不是嫌疑犯,
“事涉军火与上海安危,谁来说项也没用。”史蒂文森沉下脸去。黄金荣却笑眯眯捏着帽子:“不是来说项,而是来协助调查,给阁下送来个重要证人——张竹君女士。”
他殷勤地搬来把椅子,张竹君解开围巾,毫不客气地坐在方三响旁边,直勾勾地盯着史蒂文森:“来告诉你,为什那个不幸英籍包探沃伦,会被送到学校。因为他乃是崇礼派信徒,而在校担任教职纽曼嬷嬷则是基督教社会联盟成员。”
崇礼派兴起于十九世纪中期,是英国圣公会分支,主张兴复宗教仪轨,不承认世俗法庭对宗教管辖权,因此屡屡与z.府起纷争。这派教徒为求自保,结成基督教社会联盟,隐而不灭,始终在英格兰传承不绝。
崇礼派在华人数不多,但很团结。信徒临死之前,自然希望向同宗神职人员做忏悔。沃伦临死前去女子中西医学院,完全合乎这种宗教精神。
史蒂文森没想到,张竹君会抬出这条理由,登时哑口无言。张竹君又道:“沃伦在抵达学校三个小时之后,在纽曼嬷嬷见证下回归天主怀抱。们也在第时间通知租界巡捕房和卫生处,发出鼠疫警告,并移交尸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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