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现场最高指挥官,方三响没奈何,只得陪着他沿梅子山麓路巡视下去。萧钟英对拐杖使用颇为熟练,脚拐交替,走路速度竟不逊于正常人。
两人边走边聊,方三响简单讲讲自己送信经历,萧钟英叹道:“听到水师集体反正消息,就知道方大夫你信守承诺。只是没想到,中间有这多波折,连累你至今连红会都回不去。”
“这是自己选,不后悔。”方三响淡淡道,“你这条腿又是怎回事?”
“本来是得气性坏疽,你那位叫孙希同事手段得。当时自忖必死,没想到愣被他救回来。”
听萧钟英讲完,方三响微微吃惊,红会居然派孙希去救治。他不太想提这个名字,尽量只谈医学:“遇到气性坏疽,截肢确实是唯能保命办法。”
阵地后方是处茶舍,原本是游客们从梅子山上下来歇脚解渴地方,如今被充作临时指挥部与医院。方三响喘着粗气,正在为位伤兵处置。后者在昨晚战斗中被刺刀划开右侧脸颊,半边舌头被削掉,露出森森牙龈与颌边肌腱。
这个伤兵,就是那日参与吵架文学社成员。方三响缺医少药,只得草草消毒圈,然后用绷带沿着下巴缠圈。伤兵无法讲话,赤红色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,似乎有些恐惧,又似乎有很多话要讲。
方三响不愿过多对视,默默地拎起医药箱,走向下个伤者。他虽只是个医生,却也明白,昨晚不过是次战术上小小胜利,无法改变整个战局大坏。汉阳陷落,已近在咫尺。
过去十天,他眼睁睁看着这边各种小心思与大矛盾,贻误大量战机,以致到今日窘境。
方三响除痛惜,还有浓浓愤懑。诸军倘若能团结心,何至于溃败得如此之快?如今援鄂湘军主力已撤到长江南岸,鄂军主力也转移回武昌,等到清军占领汉阳,武昌孤立无援,迟早也会沦陷。方三响不知道,自己留在这里还有什意义。
“后来被转移到武昌,连洋人医生都说,难得见刀口处理得这干净。你瞧,这不到个月,都能拄拐自己走。”萧钟英炫耀似挥动下拐杖,他气色很差,但双眸光亮丝毫不减。
方三响盯着那个被布包圆大腿根部,半晌不语。萧钟英真是命硬,居然扛过术后各种感染,不到个月就能拄拐走路。如果接上条假肢,应该跟正常人生活无异。可是……他欲言又止。
萧钟英吃力地攀上处小高地,举起胸前望远镜俯瞰整条防线。他看得十分认真,还不时掏出个小本子勾画下,兴致盎然地说道:“昨晚幸亏海容号赶来,不然清军肯定直接把防线打穿。正是当初你送信过去,才让梅子山多守夜。古
“新管带到。”个同伴忽然说。这支部队指挥官死于昨晚夜战,汉阳铁厂那边赶紧派人来接任。方三响木然抬起头,瞬间陷入愕然。
眼前来人身戎装,右手拄着根拐杖,右腿根部以下空荡荡。
“萧钟英?”
萧钟英也面露惊讶:“方大夫?”
两人都没料到,会在这种场合重逢。方三响赶紧要搀他进茶舍坐下,萧钟英却挥手:“不要浪费时间,你陪去阵地上走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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