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偏这时节赶上雨季，头顶阴雨连绵，江中惊涛骇浪。每走上
段，便会看到水面上有片黑黝黝
礁石突起，有如水兽高高拱起脊梁。无论什
动力船，到
这附近都必须小心翼翼地避让绕行，稍不留神便会被浪头卷过去，撞得粉身碎骨。
同船有个老江客讲起掌故，说这些礁石叫作怨死石，最不吉利。倘若有小船被礁石撞碎，幸存水手落水后，会奋力挣扎爬上礁石，活活怨死在上面。
方钟英好奇地问：“为什会怨死？”那人叹口气，说：“躲上礁石人明明活着，没人会去救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船来船往，在众人注视下绝望死去。死前满怀怨气，久而久之，就萦绕在礁石四周，故而得名怨死石。”
听完这段，满船乘客议论纷纷。这死法实在是太可怕，还不如直接撞死痛快。方钟英仍是不解：“为什没人去救？”众人都笑他幼稚，个老学究道：“那礁石附近水流激荡回旋，极其危险，任何船只靠近都要出事。又有谁愿意为不相干人，冒死冲到礁石上相救呢？这礁石啊，是通人性，正吃准没人肯去。”
“他们说得不对。”
当初您舍得给
娘，如今有什舍不得？再说又不是卖掉，拿去当铺抵押，日后还要回来赎。”
姚英子实在也没别办法，只能听从宋佳人这个方案。她们先去当铺里，换笔钱来，然后找到宜昌《国民日报》编辑部。宋佳人花重金占期号外，用最大号字体排出：《沪上知名女医莅临宜昌，妇产儿诸科俱臻，不日即离，欲诊从速》。
姚英子觉得这标题有点太过，自己明明逃难到此，却说得好像专门来做善事样。再说，什时候走还不知道呢。宋佳人却表示，你说得越理直气壮，人家才越信服，你强调马上就走，他们才会越急着来。
“看病拜您为师，起新闻标题，可是您师傅。”宋佳人得意忘形道。
登完广告剩下钱，宋佳人用来租间铺面做接待，说名医排场不能省。
方钟英听到个很小声音在反驳，连忙转动小
事实证明，宋佳人是对。号外经登出，前往天然塔求医人当真是络绎不绝。宜昌城里滞留太多难民，临产妇人几乎每天都有。那些有钱人看不上本地游医，听说有上海名医到场，都纷纷找上门来。
姚英子实在觉得不安，便每天安排出几个慈善名额，留给没钱诊治老百姓。结果消息传出去，更是名声大噪。
姚英子和宋佳人忙得脚不沾地，银钱哗哗地流进口袋。孤儿院百多个孩子，不仅每餐都能吃到肉与蛋，甚至连衣服都换套新。宋佳人每晚盘完账，都忍不住感叹说“干脆咱们别走，在这里建个保育院，保管赚得盘满钵满”。姚英子听完只是笑笑，把块热石头按在腹部，去检查孩子们床榻。
他们在宜昌滞留有大半个月，终于等到条江轮舱位。姚英子毫不留恋，把近日所有积蓄拿出来，还借用几位病妇夫家人脉，买到船票，总算带着孩子们顺利登船，沿着三峡逆流而上。
若是太平时日，这些乘客大概会欣赏番瞿塘峡、巫峡、西陵峡峥嵘奇景，可如今完全没有心思，只盼着早点出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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