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黄蓉说要削树皮打索,也不问如何用法,早已拔出短剑,纵身上树切割树皮。欧阳锋与黄蓉也即动手,片刻之间,三人已割数十条长条树皮下来。欧阳锋手中割切树皮,双眼只是望着侄儿,忽然长叹声,说道:“不用割啦!”黄蓉奇道:“怎?不成?”欧阳锋向侄儿指,黄蓉与郭靖低头看时,只见潮水涨得甚快,已然淹没他大半个身子,且别说打绳索、做绞盘,树皮尚未割够,海水早已将他浸没。欧阳克沉在水里,动也不动。黄蓉叫道:“别丧气,快割!”欧阳锋这横行世大魔头给她如此喝,竟然又动刀切割树皮。黄蓉跃下树去,奔到欧阳克身旁,捧起几块大石,将他上半身扶起,把大石放在背后。这样来,他口鼻高数尺,海水时就不致淹到。
欧阳克低声道:“黄姑娘,多谢你相救。是活不成,但见到你出力救,是死也欢喜。”黄蓉心中忽感歉疚,说道:“你不用谢。这是布下机关,你知道?”欧阳克低声道:“别这大声,给叔叔听到,他可放你不过。早知道啦,死在你手里,点也不怨。”黄蓉叹口气,心道:“这人虽然讨厌,对可真不坏。”回到树下,捡起树皮条子编结起来。她先结成三股条绳索,将六根绳索结作条粗索,然后又将数根粗索绞成根碗口粗细巨缆。欧阳锋与郭靖不停手切割树皮,黄蓉不停手搓索绞缆。三人手脚虽快,潮水却涨得更快,巨缆还结不到丈,潮水已涨到欧阳克口边,再结尺许,海水已浸没他嘴唇,只露出两个鼻孔透气。欧阳锋跃下地来,叫道:“你们走罢,有话对侄儿说。你们已经尽力而为,心领。”他真也沉得住气,当此之时,仍是镇定如恒,脸上殊无异状。
郭靖见情势无望,只得下树,与黄蓉并肩行开。走出十余丈,黄蓉悄声道:“到那巨岩后面去,且听他说甚。”郭靖道:“这不关咱们事。再说,欧阳老儿必然察觉。”黄蓉道:“他侄儿死,多半便要来加害师父,倘能得知他心意,先可有个防备。要是给老毒物知觉,咱们就说是回来和他侄儿诀别。”郭靖点点头。两人转过弯角,绕到树后,悄悄又走回来,隐在巨岩之后,只听欧阳锋哽咽道:“你好好去罢,知道你心事,你心要娶黄老邪闺女为妻,必能令你如愿。”黄蓉和郭靖大奇,均想:“他片刻之间就死,‘必能令你如愿’这话怎生说?”再听欧阳锋说几句话,两人又惊又怒,同时打个寒噤。原来欧阳锋说道:“这就去杀黄老邪闺女,将她和你同穴而葬。人都有死,你和她虽生不得同室,但死能同穴,也可瞑目。”欧阳克口在水下,已不能说话。黄蓉捏捏郭靖手,两人悄悄转身,欧阳锋伤痛之际,竟未察觉。走过转角,郭靖怒道:“咱们去和老毒物拚个你死活。”黄蓉道:“和他斗智不斗力。”郭靖道:“怎生斗智?”黄蓉道:“正在想呢。”转过山坳,忽然见到山脚下丛芦苇。黄蓉心念动,说道:“他若不是恁地歹毒,倒有个救他侄儿法子。”郭靖忙问:“怎?”黄蓉拔出小刀,割根芦管,端放在口中,抬头竖起芦管吸几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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