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上得楼来,跑堂过来招呼。段誉要壶酒,叫跑堂配四色酒菜,倚着楼边栏杆自
段誉受无量剑和神农帮欺凌、为南海鳄神逼迫、被延庆太子囚禁、给鸠摩智俘虏、在曼陀山庆当花匠种花,所经历种种苦楚折辱着实不小,但从未有如此刻这般怨愤气恼。
其实听得水榭中并没哪个当真令他十分难堪。包不同虽然要他请便,却也留余地,既不如对付诸保昆那断臂伤肩,也不如对付姚伯当那踢得他滚出去。王语嫣出口请他多留宵,阿朱、阿碧殷勤有礼送出门来,但他心中仍是说不出郁闷。
湖上晚风阵阵,带着菱叶清香。段誉用力扳桨,不知要恨谁才好,他实在说不出为什这样气恼。当日木婉清、南海鳄神、延庆太子、鸠摩智、王夫人等给他凌辱,可都厉害得多,但他泰然而受,并没感到太大委屈。
他内心隐隐约约觉得,只因为他深慕王语嫣,而这位心中,却全没他段誉半点影子,甚至阿朱、阿碧,也没当他是回事。他从小便给人当作心肝宝贝,自大理国皇帝、皇后以下,没个不觉得他是不起之至。就算遇上敌人,南海鳄神是心意要收他为徒;鸠摩智不辞辛劳从大理掳他来到江南,自也对他颇为重视,至于钟灵、木婉清那些少女,更是见他便即倾心。
他生中从未受过今日这般冷落轻视,别人虽然有礼,却是漠不关心有礼。在旁人心目中,慕容公子当然比他重要得多,这些日子来,只要有谁提到慕容公子,立时便人人耸动,无不全神贯注倾听。王语嫣、阿朱、阿碧、包不同,以至什邓大爷、公冶二爷、风四爷,个个都似是为慕容公子而生。
段誉从来没尝过妒忌和羡慕滋味,这时候独自荡舟湖上,好像听到慕容公子影子在天空中向他冷笑,好像听到慕容公子在出声讥嘲:“段誉啊段誉,你怎及得上身上根寒毛?你对表妹有意,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?你不觉得可耻可笑?”
他心中气闷,扳桨时使力气便特别来得大,划得个多时辰,充沛内力缓缓发劲,竟越划越觉精神奕奕,心中烦恶郁闷也渐渐消减。又划个多时辰,天渐渐亮,只见北方迷云雾中裹着座小小山峰。他约略辨认方位,听香水榭和琴韵小筑都在东方,只须向北划去,便不会重回旧地。可是他每划桨,心中总生出丝恋恋之感,不自禁想到,小舟向北驶出尺,便离王语嫣远尺。
将近午时,划到小山脚下,上岸问土人,这山叫做马迹山,已离无锡甚近。
他在书上看到过无锡名字,知道那是在春秋时便已出名座大城。当下回入舟中,更向北划,申牌时分,到无锡城畔。
进得城去,行人熙来攘往,甚是繁华,比之大理别有番风光。信步而行,突然间闻到股香气,乃是焦糖、酱油混着熟肉气味。他大半天没吃东西,划这几个时辰船,早已甚是饥饿,当下循着香气寻去,转个弯,只见老大座酒楼当街而立,金字招牌上写着“松鹤楼”三个大字。招牌年深月久,被烟熏成团漆黑,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,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,厨子刀勺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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