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船靠南岸,狄云上得岸来,只听得喧哗叫嚷,人头涌涌,不少人吵成团,跟着砰砰声响,好些人打起来,狄云好奇心起,便走近去瞧瞧热闹。
只见人丛之中,七八条大汉正围住个老者殴打。那老者青衣罗帽,家人装束。那七八条汉子赤足短衣,身边放着短秤鱼篓,显然都是鱼贩。狄云心想这是寻常打架,没什好瞧,正要退开,只见那老人家飞足将名壮健鱼贩踢个筋斗,原来他竟身有武功。
这来,狄云便要瞧个究竟。只见那老家人以寡敌众,片刻间又打倒三名鱼贩。旁边瞧着鱼贩虽众,时竟
停,太阳晒进殿来。狄云跃而起,只觉精神勃勃,全身充满力气,心想:“难道这本册子上功夫,竟有这般好处?不,不!还是照丁大哥所授功夫用心习练才是,这种邪魔歪道,沾上身,说不定后患无穷。”拿起册子,要想伸手撕碎,但想想,总觉其中充满秘奥,不舍得便此毁去。
他整理下衣衫,但见破烂已极,实在难以蔽体,见宝象僧衣和裤子搭在神坛之上,倒是完好,于是取过来穿在身上。虽然穿这恶僧僧袍,心中甚觉别扭,但总胜于裤子上烂十七八个破洞,连屁股也遮不住。他将那本册子和十多两碎银都揣在怀里,到大树下泥坑中将那包首饰和银两挖出来收起,抱起丁典尸身,走出庙去。
行出百余丈,迎面来个农夫,见到他手中横抱着个死尸,不由得大吃惊,失足便摔在田中,满身泥泞地挣扎起来,足高足低地快步逃走。
狄云知道如此行走,必定惹事,但时却也想不出甚良策。幸好这带甚是荒僻,路走去,不再遇到行人。他横抱着丁典,心下只想:“丁大哥,丁大哥,舍不得和你分手,舍不得和你分手。”
忽听得山歌声起,远远有七八名农夫荷锄走来,狄云急忙个箭步,躲入山旁长草之中,待那些农夫走过,心想:“若不焚丁大哥遗体,终究不能完成他与凌小姐合葬心愿。”到山坳中拾些枯枝柴草,咬牙,点燃火,在丁典尸身旁焚烧起来。
火舌吞没丁典头发和衣衫,狄云只觉得这些火焰是在烧着自己肌肉,扑在地下,咬着青草泥土,泪水流到草上土中,又流到他嘴里……
狄云细心捡起丁典骨灰,郑重包在油纸之中,外面再裹以油布。这油纸油布本是宝象用来包藏那本黄纸册子。包裹外用布条好好缚紧,这才贴肉缚在腰间。再用手挖坑,将剩下灰烬拨入坑中,用土掩盖,拜几拜。
站起身来,心下茫然:“要到哪里去?”世上亲人,便只师父人,自然而然想起:“且回沅陵去寻师父。”师父刺伤万震山而逃去,料想不会回归沅陵老家,必是隐姓埋名,远走高飞。但这时除回沅陵去瞧瞧之外,实在想不出还有旁什地方可去。
当下转上大路,向乡人打听,原来这地方叫做程家集,是在湖北监利县之北,要到湖南,须得先过长江。
狄云到市集,取出碎银买些面食吃,来到渡口,搭船过江,回想昨日过江时逃避宝象追赶,何等惊慌,今日却悠悠闲闲重过长江,相隔不过日,情景却全然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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