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抬头,见到壁上挂着幅高约五尺,宽约丈许大画,绘是大片山水,笔势纵横,气象雄伟,不禁喝声采,画上只题四个大字:“如此江山”,说道:“看这笔路,当是二瞻先生丹青。”留良道:“正是。那‘二瞻’先生姓查,名士标,是明末清初位大画家,也和顾黄吕诸人交好。黄宗羲道:“这等好画,如何却无题跋?”吕留良叹道:“二瞻先生此画,颇有深意。只是他为人稳重谨慎,即不落款,亦无题跋。他上个月在舍间盘亘,时兴到,画送,两位便题上几句如何?”
顾黄二人站起身来,走到画前仔细观看,只见大江浩浩东流,两岸峰峦无数,点缀着奇树怪石,只是画中云气弥漫,山川虽美,却令人见之下,胸臆间顿生郁积之气。
顾炎武道:“如此江山,沦于夷狄。辈忍气吞声。偷生其间,实令人悲愤填膺。晚村兄何不便提诗首。将二瞻先生之意,表而出之?”吕留良道:“好!”当即取下画来,平铺于桌。黄宗羲研起墨。吕留良提笔沉吟半晌,便在画上振笔直书。顷刻诗成,诗云:“其为宋之南渡耶?如此江山真可耻。其为崖山以后耶?如此江山不忍视。吾今始悟作画意,痛哭流涕有若是。以今视昔昔犹今,吞声不用枚衔嘴。画将皋羽西台泪,研入丹青提笔呲。所以有画无诗文,诗文尽在四字里。尝谓生逢洪武初,如瞽忽瞳跛可履。山川开霁故壁完,何处登临不狂喜?”
书完,掷笔于地,不禁泪下。
顾炎武道:“痛快淋漓,真是绝妙好辞。”吕留良道:“这诗殊无含蓄,算不得好,也只是将二瞻先生之原意写出来,好教观画之人得知。”黄宗羲道:“何日故国重光,那时山川开霁故壁完,纵然穷山恶水,也令人观之大畅胸怀,真所谓何处登临不狂喜!”顾炎武道:“此诗结得甚妙!终有日驱除胡虏,还大汉河山,比之徒抒悲愤,更加令人气壮。”
黄宗羲慢慢将画卷起来,说道:“这画是挂不得,晚村兄得须妥为收藏才是。倘若给吴之荣之类*人见到,官府查究起来,晚村兄固然麻烦,还牵连二瞻先生。”
顾炎武拍桌骂道:“吴之荣这狗贼,真恨不得生食其肉。”吕留良道:“二位枉顾说道有件要紧事。辈书生积习,作诗题画,却搁下正事。不知究竟如何?”黄宗羲道:二人来止,乃是为二瞻先生那位本家伊璜先生小弟和顾兄前日得到讯息,原来这场‘明史’大案,竟将伊璜先生也牵连在内。”吕留良道:“伊璜兄也受牵连?”
黄宗羲道:“是啊。二人前日晚上匆匆赶到海宁袁华镇,伊璜先生并不在家,说是出外访友去。炎武兄眼见事势紧急,忙瞩伊璜先生家人连夜躲避,想起伊璜先生和晚村兄交好,特来探访。”吕留良道:“他……他却没有来。不知到何处。”顾炎武道:“他如在府上,这会儿自己出来相见。已在他书房墙壁上提诗首,他若归家,自然明白,知所趋避,怕是不知音讯,在外露面,给公人拿,那可糟。”
黄宗羲道:“这‘明史’案,令浙江名士几乎尽遭毒手。清廷之意甚恶,晚村兄名头太大,亭林兄和小弟之意,要劝晚村兄离家远游,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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