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五台山,行不数里便是座寺庙,过涌泉寺后,经台麓寺、石佛寺、普济寺、古佛寺、金刚库、白云寺、金灯寺而至灵境寺。当晚在灵境寺借宿宵,次晨折回向北,到金阁寺后向西数里,便是清凉寺。
那清凉寺在清凉山之巅,和沿途所见寺庙相比,也不见得如何宏伟,山门破旧,显已年久失修。韦小宝微觉失望:“皇帝出家,定拣
罢。曾听说书先生说《水浒传》,鲁智深在庙里乱闹通,又喝酒又吃狗肉,老和尚也不生气。是,假装要做法事,到庙里大撒银子,再借些因头,赖着不走,慢慢找寻老皇帝,老和尚总不能赶走。”
但入山之后,除寺庙之外便没大市镇,张五百两银子银票也找兑不开,只得再出龙泉关,回到阜平,总换银两,和双儿俩打扮得焕然新,心想:“要做法事,可是甚也不懂,只怕下子便露出马脚来,先试演番。”
当下来到阜平县城内座庙宇吉祥寺,向佛像磕几个头。知客和和尚取出缘簿笔砚。韦小宝挥手道:“布施便布施,写什字?”取出锭五十两元宝,送过去。那和尚大惊,心想这位小施主乐善好施,世间少有,当下连声称谢,迎入斋房,奉上斋菜素面。
韦小宝吃面之时,方丈和尚坐在旁相陪,大赞小檀越仁心虔敬,定蒙菩萨保佑,日后金榜题名,高中状元,子孙满堂,福泽无穷。韦小宝暗暗好笑,心想你拍什马屁都好,瞎字不识,说高中状元,那不是当面骂人吗?说道:“老和尚,要到五台山去做场大法事,只是什也不懂,要请你指教。”
那方丈听到“大法事”三字登时站起身来,说道:“施主,天下庙宇,供奉佛祖,菩萨都是般,你要做法事,就是小寺里办好,包你切周到妥贴,却不用辛苦赶上五台山上去。”
韦小宝摇头道:“不行,这场法事,许下心愿,定要去五台山做。”说着又取出五十两银子,说道:“这样罢,你给雇个人,陪人上五台山去做帮手。五十两银子是给他。”老和尚大喜道:“那容易,那容易!”他有个表弟,在庙里经管庙产,收租买物,全由他经手,却不是和尚,当下去叫他来,和韦小宝相见。
此人姓于,行八,张嘴极是来得,却有个外号叫做“小划”,原来“于”字加上划,变成个“王”字,于八便成王八。三言两语之间,韦小宝便和他十分投机。这等市井小人,韦小宝自幼便相处惯,这时忽然在阜平县遇上个,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感。
韦小宝再向方丈请教做法事诸般规矩,那方丈也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韦小宝心想:“和尚们规矩倒也真多!”又多布施二十两银子。
韦小宝带于八回客店,取出银子,差他去购买应物事。于八有银子在手,办事十分快捷,不多时诸般物品便已买章,自己也穿着身光鲜,说道:“韦相公,你是大财主,做你亲随,也该穿着得有个谱儿,是不是?这套衣服鞋帽,不过花三两五钱银子。”韦小宝心想不错,又叫他去衣铺替自己和双儿多买几套华贵衣衫。
三人兴兴头头过龙泉关,后面跟着八个挑夫,挑八担斋僧礼佛之物,沿大路往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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