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鱼同吃过面后,又睡两个时辰。睡醒起来,红日满窗,已是正午,佛殿上传来木鱼之声。出得房来,想下岗去找李沅芷,经过殿堂时见到壁画,驻足
居,封刀退出武林,哪知却在道上遇见正要上杭州去找他哈合台。他不愿再见武林朋友,低头假装不见,但他铁琵琶极是起眼,终于躲不开,给哈合台认出来。
两人在客店中谈,韩文冲把焦阎三魔送命经过详细说,哈合台才知金笛秀才和红花会果然不是他们仇人,他对余鱼同很有好感,忙约韩文冲赶去解救。韩文冲不想再混入是非圈子,但哈合台说,只有他去解释,滕顾两人才不致跟余鱼同为难,否则伤此人,日后红花会追究寻仇,他焉能置身事外?韩文冲想不错。两人赶到孟津,正逢滕雷等从客店中打退公差奔出。五人会合在处,回头来找山洞中黑衣人。
余鱼同逃离险地,心想仇人中三个好手都追李沅芷去,她个少年女子,如何抵挡,心中甚是忧急,路寻找,不见影踪,寻到孟津郊外,知道公门中识得自己人多,不敢寻将下去,挨到晚上,闯到家小客店歇。这晚又哪里睡得着?心下自责无情,李沅芷两次相救,然而眼前心上,仍然尽是骆冰声音笑靥,远远听得“笃、笃、镗镗”打更声,却是已交二更天。
正要朦胧合眼,忽然隔房“东弄”响,有人轻弹琵琶。
他雅好音律,侧耳倾听,琵琶声轻柔宛转,荡人心魄,跟着个女人声音低低唱起曲来:“多才惹得多愁,多情便有多忧,不重不轻证候,甘心消受,谁教你会风流?”
他心中思量着“多情便有多忧”这句,不由得痴。过会,歌声隐约,隔房听不清楚,只听得几句:“……美人皓如玉,转眼归黄土……”出神半晌,不由得怔怔流下泪来,突然大叫声,越窗而出。
他在荒郊中狂奔阵,渐渐缓下脚步,适才听到“美人皓如玉,转眼归黄土”那两句,尽在耳边紫绕不去,想起骆冰、李沅芷等人,这当儿固然是星眼流波,皓齿排玉,明艳非常,然而百年之后,岂不同是化为骷髅?现今为她们忧急伤心,再过百年想来,真是可笑之至。想到这里,不禁心灰意懒,低头乱走,见前面山脚下棵大树亭亭如盖,过去坐在树下休息阵。连日惊恐奔波,这时已疲累非凡,靠在树上,朦朦胧胧便睡着。
睡梦中忽听得钟声镗镗,惊而醒,抽身边金笛没抽到,想起早已被顾金标抢去,不觉哑然。这时天已黎明,钟声悠长清越,隐隐传来。他睡半夜,精神已复,心想:“暮鼓晨钟,真是发人深省。”信步随着钟声走去,原来是山岗上所寺院中所发。依着山道上岗,见庙宇已颇残破,匾额上写着“宝相寺”三字。
走进大殿,见殿上尊佛像,垂头低眉,似怜世人愁苦无尽,心下感慨,只见四壁绘满壁画,正待观看,个老和尚迎出来,打个问讯,道:“居土光降小寺,可有事?”
余鱼同怔,道:“在下到处游山玩水,见宝刹十分清幽,想借住数日,纳还香金,不知会打扰?”那老僧道:“小寺本为十方所舍,居士要住,请进来吧。”命知客僧接待到客房里,素面相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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