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莺莺声音,老太太小心翼翼地试着:“十三啊?”
他回答:“嗯。”仿佛外婆站在面前跟他说话。
录音笔声音很清晰。
十三,外婆有几句话想跟你说,怕你不自在,就录下来。等走,你自己个人听。那,如果有天你妈回来,是等不到,但万她肯回来,你碰到话,帮跟她说,不怨她,让她别太难过,她永远是女儿,永远都盼着她好。
她去哪儿,嫁到再远地方,回不回来,都是女儿。
“老家就这好?”
“祖祖辈辈葬在这里,才叫故乡。”
“外婆,你会不会永远陪着?”
“外婆在,直在。”
望着这片山间海洋,刘十三心想,没有外婆。是啊,以后没有人举着笤帚,满镇子追他。没有人把掀开被子,拖他去吃早饭。没有人叼着烟,拍他后脑勺。没有人擦着汗,在云边家小卖部搬着箱子,等自己外孙回家,等就是年。
她笑嘻嘻地说:“比你聪明,带装备。在家就知道不对,穿两条秋裤才出门。果然,你上山,还想骗。”话出口,虽然她假装轻松,声音却是抖。
刘十三拿过小暖炉,抓在手心,焐她手:“很冷吧?”
程霜瘪着嘴,泪水从眼底漫上来,放声大哭:“太他妈累,呜呜呜呜,爬他妈十个钟头,呜呜呜呜,鞋子掉好几次,呜呜呜呜……”
刘十三手忙脚乱替她擦眼泪,手冻得僵,不听指挥,擦得笨拙。程霜不管不顾,哭着喊:“外婆呢,外婆能看见吗,她能找到路吗?刘十三,好难过啊,怎这难过,外婆能找到路吗?你说啊……”
云边缘带上金黄色,天际缓缓变亮,朝日从云间拱出来,霞光无声蔓延,翻腾云海似乎就在脚下。
记住啦,别瞎讲八道,你妈不容易,别怪她。她走那天,在树底下埋坛酒,等她回来,你陪她喝,就当陪她喝。
还有啊,老李钟表铺,卖。钱汇过去,老李不肯收。他说,给云边镇小学学生买保险,住在小镇二十多年,人走,留点印子吧,为镇上小孩做点事情。不会搞你那些单子,存折在床头柜,如果你有空,去帮老李填填。兔崽子,别乱花,不然揍死你。
还有什来着,哎,差不多,
眼泪终于滚出眼眶,努力压好几天悲伤,轰然破开心脏,奔流在血液,他嘶哑地喊:“王莺莺,你不够意思!王莺莺,你小气鬼!王莺莺,你说走就走,你不够意思!”
5/
柳絮飘,春天不容置疑地到来。不管什乍暖还寒,柳絮就是飘,飘遍云边镇。人们放下去岁哀愁喜悦,告诉自己,新年真正开始。
莺莺小卖部也没凝固在冬天,暖风执意吹拂,把嫩叶影子吹上雪白墙壁,吹开桃花。第朵花苞冒出来夜晚,树下刘十三打开那支录音笔。
“喂?喂?”
山顶穿破云层,两人仿佛站在座孤岛上,海浪涌动,雾气弥漫。岛上铺满白雪,棵树上挂着熄灭灯笼,云海之间孤立无援。
“将来要是考不上大学,就回来帮你看店。”
“说不定活不到那时候。”
“外婆,你去过外边,山那头是什?”
“是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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