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到陈见夏已经是七年后,上大学早已不是什稀罕事,“高三”也不再是她眼中令人敬畏暗夜猛兽。它弥散在空气中,并没有以夸张阵势现形,老师们也不曾像电视里演那样动不动给大家开誓师大会,领着全年级高声喊口号。
或许因为这里是振华,见夏想。
拜保送和自主招生所赐,高三上学期,班同学们反而比平日更浮躁。八仙过海,各显神通,有艺术特长争取艺术类加分,不想参加高考便咬牙竞争小语种提前录取,楚天阔他们则为直通大学而准备保送面试……
下午第三节课后,十几个同学起去俞丹办公室分别领取自主招生加分填报申请表,用于校推名额选拔审核。
因为怀孕,俞丹已经很久都不化妆,略微浮肿脸上闪耀着母性光辉,她坐在垫四个坐垫椅子上,轻轻抚摸着隆起小腹,看向学生眼神里满是心不在焉。
那就这说定。”见夏说。
她咬口奶油冰激凌,忽然探身过去轻轻地亲在他嘴角,猝不及防,吻化少年满脸惊讶。
“甜吗?”她笑着反问。
陈见夏在小学三年级末尾,曾经体会过阵“高考”严酷。1998年,全国高校还没有开始扩招,大学生身份还是十分金贵,高考是真真正正“过独木桥”。二叔家大辉哥升入高三,还算勤奋用功,然而成绩即使在县里普通中学也只是不上不下,家里人对他期望莫过于能考上个大专。
1999年大年三十,见夏家到奶奶家过年,大辉哥早早就从饭桌上撤下去,拿着卷子去自己屋里复习。见夏站在敞开房门口,看着大辉哥佝偻背影,感觉他马上就要被台灯背后那个名为“高三”阴影怪兽口吃掉。这时弟弟小伟跑过来,蹦上大辉哥单人床去闹他,陈见夏阻止不及,两人起被大辉哥吼得不敢动弹,小伟当场就吓哭。
恐怕只是当天和尚撞天钟吧。
陈见夏有点害怕见到俞丹。虽然她没在副校长那里说句坏话,但总归瓜田李下,不太踏实。她站在陆琳琳身后,把手从人家胳膊底下伸过去,拽张表格,努力让俞丹不注意到自己,直到走出办公室,仍然神经质地感到后脑勺麻麻,好像道视线把自己烤焦似。
后续自然是二婶和见夏妈妈为儿子掐架,高考是大事,见夏妈妈自觉理亏,只好将矛盾转移到陈见夏身上,责怪她没看好弟弟,不懂事。
妈妈在旁絮叨,越说越不像话,陈见夏难得没往心里去。她默默看着台灯下大辉哥背影,突然被这个名叫高三东西迷住。背水战,为理想奋斗,充实又紧张,所有人都为之让路。
中国孩子平淡少年时光里,这是唯荣光与悲壮。
1999年夏天,大辉哥赶上中国高校首次扩招,招生人数增加48%,他稀里糊涂地考进所三本院校。三本也是本科,他居然成个正儿八经大学生。二婶欣喜若狂,见夏妈妈也只能撇撇嘴说,不过是运气好。
当然,四年后这些扩招生们集体毕业找工作时,再也没有包办分配好运气。爸妈曾经以为孩子上大学就彻底轻松,没想到还要继续为他们毕业后工作出路操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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