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和郑玉清在电话里吵过架太多,甫见面,竟说不清到底该先算哪笔,还是爸爸做和事佬岔开话题,问她,小夏,认识这是什鱼吗?
他给她讲,野外凤尾鱼会洄游,春夏之交,从大海游回淡水河产卵。鱼都去大海,每年还是要从入海口游回到出生地方再生下代……
见夏歪着头,又是这种“见物识人”“小故事大道理”。她不等爸爸讲完,便把能猜到中心思想股脑说出来:“说明什呢,说明人总归还是要回家?人总归还是要早点生孩子?人总归还是要早点回家生孩子?”
小伟在旁听得愣,绕不明白。爸爸却笑,他没有直面陈见夏挑衅,拍拍她肩膀。
“什都不说明。就是告诉你,家里养这种鱼,江边儿那个花鸟鱼市场买,卖鱼说好养活又漂亮,给你讲讲,你听听,就完,爸妈想跟你唠唠家常话,不是想拿鱼给你讲道理,你都
见夏有千言万语,什上师?什班?收不收费?是不是总集资办放生和点长明灯?是不是那种用佛教骗人……
但即便是,他们至少肯骗郑玉清,让她在无眠无尽漫长黑夜里,有件事情可以做。她有什资格问东问西,即使是骗子,骗子替她爱妈妈。
陈见夏只说:“挺好。那你接着打坐。”
“快去睡吧。”郑玉清劝她。
“陪你坐会儿。”
营服装鞋包、图书等几大品类在季度内表现做番“包装”,拿去给Frank做报告,说服他大中华区不能只做3C数码家电,竞争对手们触角早已伸向包括生鲜食品在内各种领域……
那是二十五岁陈见夏,电话挂便挂,心里没有丝印迹,趴在高中宿舍课桌上哭整夜那种事,再也不会有。
房子到底应该买大点还是小点?那口气到底该不该争?二十九岁陈见夏看着主卧大床上安然熟睡父亲,餐桌上佝偻着后背、小心吹着滚烫洋葱水母亲,她手腕又开始疼,蓄谋给眼泪个掉下来理由。
夜里暖气烧得太热,见夏已经有些不适应,喉头冒火。她走出房间去客厅拿水,看见妈妈个人坐在沙发上,没有开灯,电视也静音,色彩反射在张木然脸上。
“妈?”
“打坐不用人陪。”
“那就坐在这儿,你不用管,你入定不就看不见。”
郑玉清无奈,重新摆好打坐姿势,陈见夏只是静静坐在沙发拐角处,歪躺着看电视,深夜地方台正在请老专家讲养生,然而因为静音,画面里人越是激动夸张,在画面外看效果越是荒诞诡异。
客厅角落摆着只小型水族箱,和电视起发出幽蓝光,里面养着孔雀鱼,更常见名字叫凤尾。
见夏上次回家是在九个月前,爸爸病情恶化,她终于倔不下去,回家过年。
“小夏,怎起来?是不是那枕头不舒服?听说你们年轻人都不睡荞麦皮,但是荞麦皮对颈椎好……”
“起来喝口水,你睡不着?头疼吗?”植物神经紊乱是非常难缠病。
“打坐。入定头就不疼。”
“你信佛?”
“就是每个礼拜跟着上师读读经,平日主要靠自己修,有放生就参加下,对你爸爸病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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