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采倩点点头,应声。
夜天湛眉心愈紧:“怎会知道?”
殷采倩道:“你伤得不轻,难道瞒得她?昨天便将药给黄文尚,谁知你根本不召医正。你何苦这逞强,便是那天和四殿下,难道不能好好解释,非要兵刃相见吗?”
夜天湛温朗眸子微微抬,眸光却十分冷淡:“解释什?”
殷采倩道:“你亲自领兵,突围增援,即便要怪,也不能全怪在你头上。”
“白瓷梨花,太素净。”
她失笑,眉眼轻弯,羽睫细密:“巴掌都不够小瓶,你总不能画国色天香牡丹图吧?”
他轻抱双臂,微微摇头:“牡丹虽美,却不觉得国色天香。”
她眸中带好奇,廊前风过,衣袂轻飘,太液池微波轻泛,带来她身上淡淡药草芬芳,午后暖阳融融,安神静气。
他温柔笑说:“国色天香,仍是兰花。”
似乎悄然淡去,不由承认卿尘提醒极为正确——你待他如兄,他自会视你如弟。
冷月半洒,入夜雁凉城静然,人马安寂。
风过中庭,茫茫白净雪地中,殷采倩低头缓步而行,行足印蜿蜒残留,身影暗长。
推门而入,她将风帽抬手拨下,夜天湛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,几簇灯焰之下他看上去脸色极苍白,却衬得那丹凤眼线墨玉般斜挑入鬓,灯影深浅,将他俊雅面容勾勒得分明。
听到有人进来,他未有丝毫动作,似乎连看也不想去看,始终半阖双目。殷采倩走上前去,将两个小瓷瓶放在案前:“湛哥哥,大瓶外敷,小瓶内服,忌怒、忌寒、尤忌劳心。”
夜天湛唇角极轻地带出笑,却不同往日潇洒,七分傲气,三分漠然:“你让和他解释这些?告诉他尽力,请他息怒?还是告诉他恨自己没早赶到刻,救不十弟?”
殷采倩道:“难道不是吗?不止他是十殿下哥哥,谁心里又不难过?”
“既然早晚要发生事,何必用解释去拖延。”夜天湛重新合上眼睛,似是不愿再多说。
只差刻,
人如画,岸芷汀兰,临水娉婷。
她明眸剔透,却只转出笑,举步向前走去,稍后回头:“画梅花,照水或紫蒂,花色都极好,衬这冰瓷,枝梅先天下春。”
他闲步随后,含笑道:“寒梅衬这冰瓷,是妙手回春。”
张开眼睛,雪色底子上仍是株素兰,柔静而清秀,三两点纤蕊,修叶隽然。灯下看去,三分风骨似携冰魂雪魄,幽幽抹兰芝清香浮动,穿插如幻。
“她知道?”夜天湛徐徐开口,眉宇间带着难掩倦色。
瓷瓶无意碰撞,丝极轻响声,落于耳中。夜天湛仍未睁开眼睛,眉间淡淡掠过丝轻痕。不必看,冰瓷玉声,萧山越窑有名制作,仅供宫里及各王府使用,当初延熙宫尤常用。月弧般瓶身,偶也有八棱形,她喜欢用雪色绫绢垫灵芝木封口,薄绢有时沿瓶身洒下,便半遮着瓶上手绘兰花。
“为何只画兰花?”
“……因为只会画兰花。”答话时她微扬着眉,神情略有些无奈,又带着诱人俏皮,轻抿着唇,耳畔秀发微拂。
“你若喜欢别,改日帮你画。”
“出水清莲,你画得极好。或者,梨花怎样?”她侧目看来,眸光似水,清清荡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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