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衍到武台殿便觉出气氛不对,跪拜后未听到叫起,劈面道奏疏落在面前,“自己看吧。”
黄绫奏疏落地,赫然展开在眼底。梅羽先刚劲挺拔笔迹力透纸背,墨迹深亮,字字如刃,看凤衍渐渐冒出身冷汗。正恼火这个微不足道六品外官,哪里来这大胆量弹劾凤京书,抬眼,正看见湛王淡笑间抹亮刃般眼神。
凤衍心念电闪,将奏疏重新呈上,俯身叩:“皇上,奏疏中所言涉犬子,按定制臣应该避嫌,不便多言。”
湛王乌墨似眼稍轻轻挑,唇边笑意隐隐加深几分,处变不惊,温而不乱,不愧是三朝宰辅相臣。
御案之后,皇上冷眼看向凤衍:“广安渠毁坝决堤,水淹千里,你身居中枢之要,难道也没有话说?”
朗日如金,折射在武台殿雀羽色青蓝水透琉璃瓦上,将阳光幻出片宝光艳潋。个青衣内侍匆匆迈上殿阶,进殿中,下意识便放轻脚步。
深色近墨檀木地板光洁如镜,倒映出重重金帷肃垂影子,锦字花纹漂浮如云,直延进幽深内殿。当值宫人都远远屏息站着,人人低眉敛目,不闻半丝声响,内侍足音落在空寂殿中仍旧格外清晰,不觉背心已见微汗。待见到殿前常侍晏奚,他低声禀报什,晏奚斟酌片刻,便往宣室走去。
隔着段殿廊,宣室中传来隐隐说话声。晏奚行至最后道九龙墨玉屏风跟前,听到皇上沉冷声音便迟疑下,虽有急事,但也不敢轻易打扰。却只这站,里面话声停住:“什事?”
晏奚趋步上前,转过屏风,只觉得气氛凝重迫人。里面除湛王,只有凤衍、杜君述和斯惟云三名重臣,人人面无表情,唯湛王双微挑眸子淡淡看着对面凤相,颇有几分犀利味道。
晏奚俯身垂,目不斜视,禀道:“皇上,含光宫刚才急召御医入见。”
“臣等失职,未能事先防患于未然,以致生这样事情,臣请皇
夜天凌黑沉沉眸底轻微波,连带着湛王也抬眸。这消息对凤衍来说却来得最为及时。果然,皇上将手中奏疏合,丢下话来:“回去想清楚改作何处理,明日奏本上来。”言罢拂袖出宣室,起驾含光宫。
凤衍躬身领,转身退出时暗中瞥湛王眼,心下恨恨。
今年夏天,沧浪江遭遇水患,连续不断,bao雨使得江水决溢,河道泛滥,湖、云两州十七郡田毁城淹,尽成片泽国。这样洪水已有多年未遇,皇上急掉江左水军出动战船迁移百姓,抢修因洪水而决口广安渠,复又两次拨银赈灾。七八月过后大水渐退,由于赈济得当,两州未再出灾疫乱情,忙乱数月,各方都松口气。
不料此时,帝曜二年金榜探花,接替斯惟云督修广安、广通双渠厄梅羽先,却道奏表将凤衍长子,身兼工部侍郎、江左布政使重任凤京书参到御前。参他私自挪用修渠造项,使得广通渠迟迟不能竣工。大雨来临,江水,bao涨,广通渠不能挥预期作用,以致广安渠不堪重负,决堤千里,尽毁两州房舍良田。
这弹劾到御前,皇上极为震怒。近年清查亏空,第查便是挪用,这本便犯大忌,何况又造成毁堤淹田重灾,即刻传凤衍入宫见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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