跌跤事,怕她害怕。沈太太笑道:"先憋着也没敢告诉你,你说要搬回来住,就心想着,这向你爸爸对你这样好,那女人正在那儿眼睛里出火呢,你这走开,说不定就把老头子给谋害!"世钧笑笑,道:"那总还不至于吧?"
啸桐住回来,对于沈太太,这真是喜从天降,而且完全是由于儿子力量,她这份得意,可想而知。他回是回来,对她始终不过如此,要说怎样破镜重圆,是不会,但无论如何,他在病中是无法拒绝她看护,她也就非常满足。
说也奇怪,家里新添这样个病人,马上就生气蓬勃起来。本来直收在箱子里许多字画,都拿出来悬挂着,大地毯也拿出来铺上,又新做窗帘,因为沈太太说自从老爷回来,常常有客人来探病和访问,不能不布置得象样些。啸桐有两样心爱古董摆设,丢在小公馆没带出来,他倒很想念,派佣人去拿,姨太太跟他赌气,扣着不给。啸桐大发脾气,摔掉只茶杯,拍着床骂道:"混账!叫你们做这点儿事都不成!你就说要拿,她敢不给!"还是沈太太再三劝他:"不要为这点点事生气,太不犯着!大夫不是叫你别发急吗?"这套细磁茶杯还是她陪嫁东西,直舍不得用,最近才拿出来使用,拿出来就给小健砸只,这又砸只。沈太太笑道:"剩下几只要给它们算算命!"
沈太太因为啸桐曾经称赞过她莴笋圆子,所以今年大做各种腌腊东西,笋豆子、香肠、香肚、腌菜、臭面筋。这时候离过年还远呢,她已经在那里计画着,今年要大过年。又拿出钱来给所有佣人都做上新蓝布褂子。世钧从来没看见她这样高兴过。他差不多有生以来,就看见母亲是副悒郁面容。她无论怎样痛哭流涕,他看惯,已经可以无动于衷,倒反而是她现在这种快乐到极点神气,他看着觉得很凄惨。
姨太太那边,父亲不见得从此就不去。以后当然还是要见面。见面,那边免不又要施展她们挑拨离间本领,对这边就又会冷淡下来。世钧要是在南京,又还要好些,父亲现在好象少不他似。他走,父亲定很失望。母亲直劝他不要走,把上海事情辞。辞职事情,他可从来没有考虑过。可是最近他却常常想到这问题。要是真辞职,那对于曼桢定很是个打击。她是那样重视他前途,为他事业,她怎样吃苦也愿意。而现在他倒自动放弃,好象太说不过去──怎对得起人家呢?
本来那样盼望着曼桢信,现在他简直有点怕看见她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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