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是个帮凶。固然她们做佣人人也是没办法,吃人家饭,就得听人家指挥,所以也不能十分怪她,但无论如何,曼桢看到她总觉得非常不愉快,只略微把头点点,脚步始终没有停下来,就继续地往里面走。阿宝却赶上来叫道:"二小姐大概不知道吧,大小姐不在呀。"这消息该不是怎样意外,然而曼桢还是吃惊,说:"哦?是几时不在?"阿宝道:"喏,就是那次到您学校里去,后来不到半个月呀。"说着,竟眼圈红,落下两点眼泪。她倒哭,曼桢只是怔怔地朝她看着,心里觉得空空洞洞。
阿宝用只指头顶着手帕,很小心地在眼角擦擦,便向荐头店人说:"你可要先回去?还要跟老东家说两句话。"曼桢却不想跟她多谈,便道:"你有事你还是去吧,不要耽搁你事。"阿宝也觉得曼桢对她非常冷淡,想来总是为从前那只戒指事情,便道:"二小姐,知道你定怪那时候不给你送信,咳,你都不知道──你晓得后来为什不让到你房里来?"她才说到这里,曼桢便皱着眉拦住她道:"这些事还说它干什?"阿宝看看她脸色,便也默然,自己抱住自己两只胳膊,只管抚摸着。半晌方道:"现在不在他家做。都气死,二小姐你不知道,大小姐死,周妈就在姑爷面前说坏话,这周妈专门会拍马屁,才来几个月,就把奶妈戳掉,小少爷就归她带着。当着姑爷面假装待小少爷不知多好,背后简直像个晚娘。真看不过去,就走。"
她忽然变得这样正义感起来。曼桢觉得她说话多少得打点折扣,但是她在祝家被别佣人挤出来,这大约是实情。她显然是很气愤,好象憋着肚子话没处说似,曼桢不邀她进去,她站在后门口就滔滔不绝地长谈起来。又说:"姑爷这向做生意净蚀本,所以脾气更坏,家当横是快蚀光,虹桥路房子也卖掉,现在他们搬,就在大安里。说是大小姐有帮夫运,是真呵,大小姐死,马上就倒霉!他自己横是也懊悔,这向倒霉瞌甑亩自诩依铮外头女人都断掉,常看见他对大小姐照片淌眼泪。"
说到鸿才,曼桢就露出不耐烦神气,彷佛已经在后门口站得太久。阿宝究竟还知趣,就没有再往下说,转过口来问道:"二小姐现在住在这儿?"曼桢只含糊地应声,就转问她:"你到这儿来是不是来上工?"阿宝笑道:"是呀,不过看他们这儿人又多,工钱也不大,不想做。托托二小姐好吧,二小姐有什朋友要用人,就来喊,就在对过荐头店里。"曼桢也随口答应着。
随即有-那沉默。曼桢很希望她再多说点关于那孩子事情,说他长得有多高,怎样顽皮──个孩子可以制造出许多"轶闻"和"佳话",为女佣们所乐道。曼桢也很想知道,他说话是什地方口音?他身体还结实吗?脾气好不好?阿宝不说,曼桢却也不愿意问她,不知道为什这样羞于启齿。
阿宝笑道:"那走,二小姐。"她走,曼桢也就进去。
阿宝说祝家现在住在大安里,曼桢常常走过那里,她每天乘电车,从她家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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