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钧那天
直不大舒服，在楼上躺着。翠芝挂上电话上楼来，便道："有个姓顾
女人打电话找叔惠，不知道是谁？会不会是你们从前那个女同事，到南京来过？"世钧呆
呆道："不知道。"心里想昨天刚想起曼桢，今天就有电话来，倒像是冥冥中消息相通。翠芝道："她还没结婚？"世钧道："结婚吧？"翠芝道："那还姓顾？"世钧道："结婚女人用本来姓也多得很，而且跟老同事这
说也比较清楚。"翠芝道："那时候你妈说是叔惠女朋友，鹏又说是你朋友──你们事！"说着笑。世钧没作声。翠芝默然会，又道："叔惠没跟你说他离婚事？"世钧笑道："哪儿有机会说这些个？根本没跟他单独谈几分钟。"翠芝道："好好，嫌
讨厌，待会儿他来让开，让你们说话。"
隔会，叔惠回来，上楼来看他，翠芝果然不在跟前。世钧道："翠芝告诉你没有，刚才有个姓顾打电话给你。"叔惠笑道："定是曼桢，刚才去找她，没碰着。"世钧道："都不知道她在上海。"叔惠笑道："你这些年都没看见她？"世钧道："没有。"叔惠道："听说她结婚又离婚，倒跟样。"这本来是最好机会，可以问他离婚事，但是世钧正是百感交集，根本没有想到叔惠身上。她跟豫瑾离婚？怎会──？为什？反正绝对不会是为他。就是为他又怎着？他现在还能怎样？
叔惠见他提起曼桢就有点感触似，便岔开来说别。翠芝又进来问世钧："你好点没有？"世钧道："今天不行，还是你陪叔惠出去吃饭。"叔惠道："就在家里吃不是样？"世钧道："不行，你这些年没看见上海，得出去看看。"翠芝便道："那也好，晚上本来没预备菜，打算出去吃。"叔惠道："没菜没关系，今天们别出去，也跑下午，还是在家里休息休息吧。"但是拗不过他们俩，翠芝还待商议吃哪家馆子，要不要订座位，世钧催她快换衣裳，叔惠只得到楼下去等着。
翠芝坐在镜子前面梳头发，世钧躺在床上看着她。她这头头发，有时候梳上去，有时候又放下来，有时候朝里卷，有时候又往外卷，这些年来不知道变过多少样子。今天她把头发光溜溜地掠到后面去，高高地盘成个大髻，倒越发衬托出那丰秀面庞。世钧平常跟她块出去，就最怕她出发之前梳妆打扮，简直急死人，今天他因为用不着陪她出去，所以倒有这闲情逸致，可以冷眼旁观，心里想翠芝倒是真不显老，尤其今天好象比哪天都年轻，连她眼睛都特别亮，彷佛很兴奋，像个少女去赴什约会似。她换上件藏青花绸旗袍，上面印有大绿牡丹。世钧笑道："你今天真漂亮。"翠芝听见这话很感到意外，非常高兴，笑道："还漂亮？老都老。"
两个孩子看电影回来，二贝站在梳妆台旁边看她化妆。大贝说下次再也不带二贝去，说她忠看又要害怕，看到最紧张地方又要人家带她去撒溺。他平时在家里话非常少，而且轻易不开笑脸。世钧想道?quot;个人九岁时候，不知道脑子里究竟想些什？"虽然他自己也不是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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